正在此时,婢女匆忙来报:“皇上在楼下了,等着见小姐。”
李师师脸色苍白,惊慌看我:“彦郎,不能让他看到你。”
我当然知道此时不能和皇上碰面,且不说他是君我是臣,就算是两个普通男人,此时相见也会有不快产生。情况如此紧急,我问师师:“可有地方让我躲一下?”
师师将我带到她床下,小声说一句:“委屈你了。”
刚刚藏下,皇上便走了进来,他抱住师师问她在做什么。师师娇笑,从他怀抱里挣开,说:“我唱个曲儿给你听。”
她唱的,便是刚刚让我看过的宋徽宗写的词: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这词实在太**,不似帝王之作,师师卖力唱来,更是匈人心魄。想到我藏身的地方便是他们“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的地方,我忽然不自在起来。
皇上被此曲逗得心花怒放,与师师说了很多情话,分食了数只橙子。我闭上眼,掩住耳,希望时间快些过去。
“彦郎!”师师忽然在耳边叫。
我惊得几乎瘫掉,睁眼去看,果真是师师弯腰唤我。
她说:“他走了。说朝中有事不能久留。你可以出来了。”
从床下出来,看到桌上橙皮残茶,我叹气:“拿纸笔给我吧,我还从来没有专为你写过词。”
师师开心极了,欢快地去拿纸笔研墨,安静地看我写: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她看后,皱眉不语。
我问她可是认为不好,她苦笑摇头:“你写的,是我与别人的事情。”
那夜,我在师师处宿下。她极力应奉,性事如鱼得水,格外欢承。清晨送我时,她说:“我拒绝不了皇上,但是我可以拒绝别的男人。除你与他之外。我师师再不迎人。”
这话让我微酸,抚她脸:“如果想从中解脱,大可随他进宫。我无财无势,甚至不能将你收入室。你这样对我,又有何用?”
“我能做到,你能不能?”她不理我的话,直直逼问:“能不能除去你妻妾与师师外,不再沾染别的女人?”
“师师!”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唤她名字。
“彦郎,你得珍视我。”她投身入怀,想起昨夜的旖旎,我一阵儿心软,只能点头应她。
情话往往当不得真。青楼女子的誓言我没有看重,自然更不会认真自己的承诺。
我去师师处比以往频繁许多,为她写词,听她唱曲。时间久了,对她的感情自然深了一些,但是,我依然惧她,惧她太聪明,惧她太多心思。
朋友约我一起到别院去玩。那院挂牌的青楼女姿色舞技都不俗,而且性格娇憨,涉世不深,还有少许天真。朋友问我,她们与师师相比哪个更好,我笑,指桌上果盘给他看:“苹果是苹果,梨是梨,各有各好,哪儿能抓来对比。”
皇上将师师的楼重修,亲笔题字“醉杏楼”,落成之时,他令我们同去听师师唱曲。
这种情形真是尴尬,师师却神情自若。走过我身边时,她说:“彦郎负我。”
我惊慌,害怕被别人听到。左右看过一遍后,想向她问个究竟时,她已移身到皇上处。
皇上问师师:“有什么新曲,给大家听?”
师师瞟我一眼,娇笑:“一曲《少年行》皇上一定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