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风拂面,他脸上却似被夏日流火灼烧。
他勉强稳住心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哆嗦着接下。
“臣……谢陛下……赏赐。”
皇帝自得一笑:“还不快尝尝。”
他手抖得像秋日落叶瑟瑟掉落,牙齿打颤,缓缓张开口。
“砰——”岳平秋怒拍食案起身。
徐晋惊慌失措,手一松,樱桃卡入嗓眼处,面部涨得如猪肝色,咳呛不止。
“卿若有话,大可慢慢说,横目拍案,简直煞风景。”皇帝眼中期待激动的红光化成了沉郁不满。
“进士登科,杏园赐宴,陛下盛情,臣消受不起,请准退席。”岳平秋怫然作色,拱手作揖。
襄王心口一紧,只怕他紧接说出些悖逆之语。
皇帝脸色发暗,问道:“卿是不喜朕的宴席?”
岳平秋话在口中转了又转,终是忍不住倒了出来:“陛下身为国君,当为天下表率,如今却荒……”
“郎君慎言!”左丞亦起身,朝皇帝礼了礼,“岳平秋心直口快,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圣人宽宥。”
他说罢,也不顾避嫌,对岳平秋使着眼色。岳平秋右首进士亦是悄然轻扯他袍袖。
皇帝微耷的眼皮下射出精光:“朕准汝先行离去,但得吃完朕赐的樱桃。”
岳平秋站如松柏,傲然屹立。
“卿若不食,便是抗旨。”皇帝着重道。
他心中翻江倒海,忍无可忍,终是被逼到极处。
他敛袍下跪,声音铿锵有力:“请圣人降罪。”
席上肃寂,不闻鸟啼。
“好啊,把岳平秋收监问罪。”皇帝厉声道。
程靖寒看在眼中,无言叹息。探花郎曲江宴被治罪,真是旷古奇闻。
“吾就说他跟三哥你啊,如出一辙。”平王有意作叹。
襄王耐不住瞪了他,只差没把“闭嘴”写在脸上。
兰兰执鞭坐在马背上,于长坡上张望着,只待宴毕,能与岳平秋说上两句。
春浅光深,草浪起伏,她迟迟等不来想见之人。
“哥哥!”卿兰罔顾礼节,扬起马鞭拦住了程靖寒。
“兰儿?”他思绪一团乱麻,未及思考她为何出现在此处。
“你们……宴饮结束了吗?”她一壁说着,眼睛一壁扫着五角亭。
“你来这里做甚?”他拧眉道。
“我……”兰兰低下头,不安地拨弄着绦带。
“岳平秋,他走了吗?”她没有正面答复。
“岳平秋……”他听到这个名字,脑中“嗡嗡”作响。兰兰目光中除了期冀,还有少女的羞赧,程靖寒顿悟,然头痛愈甚。
“他被押入大牢了。”眼下还不是与她谈论情思之时,他言简意赅。
她眼神惊骇,手上的软鞭顺势滑落,隐没于离离青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