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都城,御书房。
皇帝慕武诚放下手中一叠奏报,一脸疑惑:“霍宵晴是谁?怎么这么多弹劾她的奏折?”
侍立一旁的戴公公提醒道:“陛下您忘了,霍宵晴便是昔日霍侯爷的独女,曾与安西王殿下议过亲的那位。”
“哦,朕想起来了。”皇帝恍然,转而不满道,“霍家女眷不是都流放到最偏远的州府去了?那般地方不是说九死一生吗,竟然还活着?”
“回陛下,流放的女眷一共十人,如今只剩下她一个。”
皇帝咂舌:“命还挺硬。”
‘桐城’这个名字还是有点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他起身在成堆的奏折中翻找,果然抽出一份。那是去年侄儿慕砚极力恳请他批的水利工程,就是在桐城。
砚儿所说的工程,竟就在此地。
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皇帝坐回案前,沉下心细读那些弹劾。
姜通判奏称:“霍宵晴才学不堪,泄洪冲毁民产,劳民伤财。”附议者言:“选址失当,弃渣场崩塌,致一十四岁役夫失踪。”更有人直指:“渣场再塌,两死一伤,其罪当诛。”
随后是林川县令的折子,满纸“女流逞能”“牝鸡司晨”之类的酸话。再往后,竟连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官员也掺和进来,痛陈“霍氏余孽,断不可留”。
罪名实在是太多了。起初皇帝尚觉震怒,后来越看他却越觉得蹊跷,这些人莫不是在刻意跟风?一个流放罪女,能掀起多大风浪?何至于引来这般铺天盖地的围剿?他们把她恨成这样?这些朝廷命官心眼未免太小了些。
他心下渐生不耐,不想再理睬。霍家旧案他本就存有疑影,事实上这些年,他杀了霍氏男丁这一决定,到现在还经常后悔,也有在私下默默安排人彻查,但却是一无所获。
再怎么说也是慕砚前未婚妻,流放那么远就够罪受了,这些人怎么非要斩尽杀绝呢?
正思索间,一阵香风拂来。
丽妃柳氏袅娜近前,云鬓斜簪,眼波流转:“陛下瞧什么这般入神?仔细伤了眼睛。”
皇帝顺势将她揽过,当玩笑话一般说了霍宵晴的事情:“不过是个小女娃,倒惹得一堆人喊打喊杀。”
丽妃倚在他怀中,纤指若有意若无意地勾上皇帝腰间的玉带:“陛下可不要小瞧了女子,女人若真想做什么能耐大着呢!”她仰起脸,红唇呵气如兰,“有些事,未必就比男人差。”
皇帝低笑,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可有些事,还是男子来做更妥当。”
丽妃眼尾微挑,声线旖旎:“那不如今夜让臣妾试试?”
说着两人便往床上去,一室旖旎,一宿春光。
……
翌日朝堂之上,朝中大臣又有人提起此事,皇帝说:“那朕就治她一个终生牢狱之刑吧,再关押远一点,押送到海外孤岛去吧!”
吏部侍郎张廷玉主张彻底斩草除根,他出列言辞激烈道:“陛下,霍氏余孽断不可留!臣查实,此女在流放地假借水利之名,擅售官营水产,私征民夫,广募匠人实为蓄养私兵,更借筑坝之便截断水脉,以致西濑大旱,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其心可诛,其行已同谋逆!”
皇帝本已心生疑虑,闻言仍觉太夸大其词。
恰在此时,碰巧因公入都的江南道监察使崔琰却真的信了,也是来了都城他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安西王妃就是霍府千金,而霍府早就倒台了,婚约早就作废了,那当初霍宵晴还跟自己说她是安西王妃?
崔琰出班证实:“陛下,臣确曾遭一自称‘安西王妃’的女子胁迫,强令增设监理衙门。如今方知,彼女竟是罪臣之女霍宵晴!其假冒皇亲,欺瞒朝廷,罪加一等!”
皇帝本来觉得他们这群人这么针对人家小姑娘还挺缺德,现在听到霍宵晴居然还顶着安西王府的名义行骗,当即怒从中来。
原来也不是全然不可信啊!
无论如何,他必须把慕砚从这些腌臜事情里摘出来。
“霍氏女流放期间不思悔改,酿成祸端,朕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