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商量了半天,主意还是我拿的,我决定告诉陈故我的病情。
晚饭的时候,我轻描淡写地跟陈故说起这件事,要多淡然就有多淡然。陈故听完后愣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没事吧?”
我说:“嗯,应该没事。”
我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觉得陈故不应该这么淡定。但我转念一想,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稳重点也是应该的,又不是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吃完饭后准备去卸妆洗澡,卸妆到一半听到陈故在打电话,声音很低,很快就挂了。我没放在心上,接着他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我走到门口,听到他说:“嗯嗯,好,麻烦你了。”
可能是听到我的动静了,陈故回过头,对我笑了笑,说:“我忘了跟你说,先别卸妆了,走,跟我去医院。”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颤抖,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陈故联系的是医院里的朋友,正好当晚值班,可以帮我做个检查。陈故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夜幕刚刚降临,车子开得又快,窗外的场景像是虚幻的光影。
陈故突然问:“你在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确实没想什么,可能之前会有点害怕,但是现在陈故帮我承担了那一份惊慌。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应该是安定吧,觉得不管发生什么,这个人都会在我身边。
我说:“那你讲吧。”
陈故说:“两个番茄去逛街,第一个番茄突然走得很快,第二个番茄就问:‘我们要去哪里啊?’第一个番茄没回答,所以第二个番茄又问了一次。第一个番茄又没回答,所以第二个番茄又问了一次。第一个番茄终于慢慢转头,你猜它说了什么?”
我说:“不想理你。”
陈故说:“不是,他说:‘我们不是番茄吗?我们会讲话吗?’”
我结结实实被冷到了,瞪了陈故一眼。
他问我:“冷吗?”
我说:“到夏天再讲冷笑话。”
陈故握住了我的手,捏了捏,说:“冷的话你就离我近一点,我很暖和的。乖,别怕。”
我看着外面的景色,说:“其实我想了想,这是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我突然看透了好多,好像人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陈故生气了,说:“不行,不准看透,你还有好多遗憾的事。”
我问:“有什么?”
陈故说:“陪我到老,所以你不准看透。”
我笑了,说:“好。”
[24]
陈故联系的医生在医院门口接到我们后,就带着我们去做了彩超。东西确实在,但是太小了,没办法做穿刺,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要做血检。
医生说:“没事的,东西太小,把它切掉得不偿失,你勤复查就行。”
从医院出来,我和陈故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默契地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我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就是那种觉得好像一切都完了,但是偏偏还有一个人告诉你:“我还在。”
我转过头,把脸埋在陈故的肩头上。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特别暖和踏实,我说:“还好有你在。”
陈故把我搂在怀里,说:“我一直都在啊。”
是啊,这个人一直都在,缺席了五年,却还在原地。
我何德何能,能有一个他。
[25]
血检的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我和陈故先回了家。陈故怕我睡不着,还要给我讲故事哄我睡,我被他逗笑了,说:“累死了,赶紧睡吧。”他还有点小遗憾:“啊?我趁你洗澡的时候找了好几个童话故事,一个都用不上吗?”
我假装打他:“我知道我知道,王子和公主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故事完。”
陈故关上灯,又把月亮灯打开,他把我抱在怀里,亲了我一口,说:“晚安,我的小公主。”
他肉麻死了,也暖心死了。
我晚上做了一个梦,具体梦到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就记得我走了,陈故站在原地一直哭。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哭过,哭得撕心裂肺,像一个孩子一样。我出了一身冷汗醒过来,发现天还没有亮,月亮灯还开着,他坐在床头,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胳膊。
这次我睡得很踏实,一觉睡到了十点。陈故先生不在我身边,我以为他走了,因为知道他会回来,也没觉得慌。谁知道出了卧室的门,我却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摆了很精致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