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中蕴含的,不完全是一个悲伤过度者虚弱的痉挛,更像是一种极度的、压抑的不甘与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在她晕倒前的刹那,曾极其短暂地扫视过灵堂的入口。
那个方向,中原中也刚刚离去不久。
这位“可怜地未亡人”小姐,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更像是一种冷静到了极点的……评估与计量。
这份过于“纯粹”、过于“标准”的悲伤表演之下。
隐隐透出一丝与她所扮演的、来自偏远乡村的单纯少女和楚楚可怜未亡人外表都格格不入的、冰冷的控制力与目的性。
太宰治远远望着灵堂的骚乱,这种微妙而矛盾的反差,让他产生了近乎沸腾的浓厚兴趣。
但他忽视了一闪而过的微妙心绪,仿佛一丝不快,放置一边,虽然逗弄“蝴蝶”很有趣。
显然,口袋里频繁颤动的手机,提示他的搭档已经暴躁到极点了。
太宰治懒洋洋地转过身。
反正舞台的主演都离开了,骤然出场的他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他理直气壮穿过逆行的人群大摇大摆地走掉。
而休息室内,确认人声远去后。
雾岛莲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一丝脆弱,只有清醒和一丝疲惫。
门外,隐约传来不远处,港口Mafia成员压低嗓音的对话碎片:
“她情况怎么样了?”
“好像是累得睡着了,脸色还是难看得吓人……”
“让她再多休息一会儿吧,唉,真是可怜……”
过了一会儿,后勤部的田中端着温水走了进来:“啊,太好了,你总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我是后勤部的田中。”
雾岛莲保持柔弱的状态,声音细弱:“是……是的,谢谢您关心。我这是……又给大家添麻烦了吗……”
“你在灵堂里因为悲伤过度晕倒了。”
田中眼含怜惜温柔把水递给她,“别想那么多,已经通知医生了,他应该马上就会过来看看你。”
“对不起……”雾岛莲深深低头,手指绞着衣角,我只是……只是一看到卓也他躺在那里,再也……再也醒不过来的样子,我就……我就控制不住……”
田中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拍她的背:“我明白的,我完全明白失去挚爱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但是孩子,你必须要坚强起来,努力活下去。我相信,卓也君他在天之灵,也绝对不希望你因为他的离去,就这样一直折磨自己,沉沦在悲伤里啊。”
雾岛莲抬起红肿的眼睛,怯生生地、带着一丝微弱的期盼望向田中:“田中小姐……您……您之前就认识卓也吗?”
“算是认识吧。”
田中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语气带着例行公事的感慨。
“他在后勤部办理一些日常手续时,和我打过几次照面。印象里是个挺认真、话也不算多的年轻人,做事很踏实,不浮躁。他偶尔……会提起几句,说老家那边,有个一直在等着他回去的人。”看似随意的闲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核实意味。
雾岛莲的心脏微微一紧,但面上流露出深切悲伤与渴望被确认的神情:“他真的……提起过我?”
“是啊。”
田中肯定地点头,随即叹息,“他说等站稳脚跟就把重要的人接过来。谁能想到……”
然后话锋自然地一转,“说起来,你是从青森哪个地方来的?”
“是……青森县,一个叫弘前市的地方。”雾岛莲谨慎地回答。
同时刻意加重了模仿来的、带着本地特征的质朴口音,“一个很偏僻的乡下小地方,没什么名气,您……您可能都没听说过。”
“弘前啊……”田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位后勤部成员,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仿佛联想到什么的表情,“听说那里的苹果很有名。我有个远房亲戚就在那边的苹果园工作。”
雾岛莲却感知到,看似家常的接话,其试探的意图更为明显了一些。
雾岛莲心里拉响警报,但脸上立刻绽放出怀念的微笑:“是的……我们家后院以前就种了几棵苹果树。小时候不懂事,经常和邻居孩子们偷摘没熟透的果子,酸得眼睛都皱在一起,没少被大人骂……”。
她话语停顿,深深低垂着头,声音略带哽咽,“那些……普通的回忆,现在却成了最珍贵的宝物……也成了最不敢触碰的伤口……”
一直保持极高警惕的女人,似乎终于被她这番生动而充满真情实感的回忆打动了。
这位后勤部成员,语气更加柔和怜惜:“真是个苦命的好孩子……你放心,既然卓也君是为组织离世的,港口Mafia就绝不会对你坐视不管。等葬礼的事情全部结束,我会亲自帮你跟进办理遗属抚恤的相关手续,你不用担心这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