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鹤眠掏出笔记本，翻到唐诗分期那一页——这是她用三种颜色的笔整理的笔记，蓝色标注初唐，黑色标注盛唐，红色标注中唐和晚唐，页面边缘还画着小小的风格示意图。“《唐诗品汇》里将唐诗分为初、盛、中、晚四期，初唐风格清丽，比如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意境开阔，语言清新；盛唐气象雄浑，比如李白的《将进酒》，豪迈奔放，充满力量；中唐沉郁，比如杜甫的《春望》，饱含忧国忧民之情；晚唐绮丽，比如李商隐的《无题》，辞藻华美，意境朦胧。”她指着青色琉璃灯，“青色代表清丽，应该对应初唐；黄色代表雄浑，对应盛唐；紫色代表绮丽，对应晚唐。”
“林逋的《山园小梅》虽然是北宋诗，但风格清丽淡雅，和初唐的诗歌风格高度契合，对应青色琉璃灯，应该是安全门。”池星隅补充道，“而汉武帝的《秋风辞》是汉赋，语言风格与唐诗差异极大；苏轼的《於潜僧绿筠轩》是宋词，讲究意境与格律，和唐诗的‘言志’风格完全不同。副本的核心是‘古籍迷宫’，但从之前的‘唐诗门’来看，更偏向‘唐’这个时代，所以只有梅花门是对的。”
两人刚走到梅花门环的木门前，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回头时，只见盘龙石柱上刻着“兰有秀兮菊有芳”的地方，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像是血液，却比血液更浓稠，颜色更深，顺着柱身的纹路蜿蜒而下，在地面的青石板上汇成一个“死”字，字体扭曲，像是在痛苦地挣扎。
兰鹤眠下意识攥紧池星隅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有些发颤：“还好我们没选兰花门……这液体看起来好诡异，不会是之前陷入幻境的人留下的吧？”
池星隅反握回去，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手套传递过去，试图给她一点安慰。她能感觉到兰鹤眠的手在微微发抖，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们的判断是对的。这液体可能是机关触发的颜料，用来吓唬人的，只要我们选对门，就不会有事。”她伸出手，握住梅花形状的门环——门环冰凉，却没有想象中的锈迹，反而有种温润的触感，像是被无数人握过，把人气都融进了青铜里。她轻轻一拉，木门缓缓打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石阶由青灰色的岩石制成，每一级都很宽，足够两人并肩走。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刻着《论语》的章节，用的是唐代书法家颜真卿的楷书，字迹工整厚重，像是私塾先生的板书，一笔一划都透着严谨。每一级石阶上都刻着一个字，从第一级到第十六级，连起来正好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字体与墙壁上的《论语》章节一致，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论语门到了。”池星隅踏上第一级石阶，脚下的“学”字突然亮起金色微光，光芒顺着石阶的纹路蔓延，将整个台阶都照亮，温暖的光线驱散了些许寒意。她愣了一下，又踏上第二级石阶，“而”字也亮起金色微光，和第一级的光芒连成一片，像是一条金色的光路，指引着她们向下走。
“看来需要我们顺着章节走，不能走错顺序。”池星隅一边说，一边继续往下走，每踏上一级石阶，对应的字就会亮起金色光芒。她一边走一边念出墙上的章节：“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声音在石阶通道里回荡，与墙壁上的刻字呼应，竟有种奇妙的共鸣感。
兰鹤眠跟在她身后，适配仪的光束扫过墙上的刻字，突然停下脚步：“星隅，你看这里。”她指着“不亦说乎”的末尾，“‘乎’字不见了，像是被人故意凿掉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边缘还很新，应该是不久前才被凿掉的。”
池星隅回头，果然看到“不亦说乎”的最后一个字位置是空的，凹痕的边缘还残留着细小的石屑，显然不是自然磨损。她继续往下看，“不亦乐乎”的“乐”字也不见了，“人不知而不愠”的“愠”字同样消失了，凹痕形状与“乎”“乐”二字完全一致，像是用同一把工具凿掉的。兰鹤眠蹲下身，指尖轻轻抚摸石阶上的“乐”字，冰凉的岩石触感里，竟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下方藏着机关齿轮在转动。
“少的这三个字连起来是‘乎乐愠’，语序不通，也不像是密码。”她眉头紧锁，翻开笔记本快速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寂静的石阶通道里格外清晰，“而且只有三个字，对应十六级石阶，数量也对不上，难道是我们漏看了什么？”
池星隅的目光重新扫过墙上的《论语》刻字，突然注意到每段话的第一个字——“学”“有”“人”，颜色比其他字深了许多，是近乎墨黑的色泽，而其他字是浅黑色，像是用不同浓度的墨分层书写。她掏出紫外线手电筒，对着“学”字照去，淡紫色光束下，字的笔画里竟藏着细微的凹槽，纹路与其他字截然不同，像是人为刻出的机关按钮。
“‘学’字8画，‘有’字6画，‘人’字2画，加起来正好16画，而石阶刚好16级。”她蹲下身数了数脚下的石阶，从顶端到底端，不多不少正好16级，“会不会每级石阶对应一个笔画，需要按笔画顺序触发机关？”
兰鹤眠立刻反应过来，蹲下身数“学而时习之”五个字的笔画：“‘学’8画、‘而’6画、‘时’7画、‘习’3画、‘之’4画，加起来28画，远超过16级石阶的数量，不对。”她的手指无意识按压“学”字的最后一笔，突然感觉到指尖传来轻微的凹陷感——那不是岩石的自然纹路，而是一个可以按压的机关按钮。
她下意识用力按了下去，“学”字向下凹陷半寸，发出“咔哒”的轻响。几乎同时，墙上“学而时习之”的“学”字突然亮起红光，像是鲜血漫过字迹，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是要按顺序按压每个句子的第一个字！”池星隅立刻蹲下身，指尖对准“有”字按下，墙上的“有”字也亮起红光；接着是“人”字，按下瞬间，“人”字同样泛红，三道红光在墙上连成一线，如同三盏警示灯。
红光亮起的瞬间，石阶尽头的朱红木门突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门轴转动的声音震得两侧墙壁微微颤抖，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门楣上刻着“论语核心”四个隶书大字，字体古朴大气，笔画间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用金粉勾勒过。
门内是一间约莫五丈见方的书房，书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屋顶，密密麻麻摆满了线装书，书脊上的书名从《论语集注》《论语正义》到《论语译注》，涵盖了汉唐宋明清五个朝代的注本，甚至有几册封面泛黄的手抄本，封面上用朱砂写着“孤本”二字，显然是极为珍贵的古籍。
书房中央的红木书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论语》，书页已经泛黄发脆，边角因反复翻阅而卷起毛边，书缝里夹着一根干枯的芦苇，像是很久以前有人用来做书签的。书页上用朱砂画着一道箭头，从《论语·颜渊》篇的“樊迟问仁”段落，直指书桌下方的暗格。
池星隅绕到书桌旁，仔细观察桌面结构——红木桌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缝隙，只有桌腿上雕刻着复杂的云纹，纹路里嵌着细小的铜钉，排列成“仁”字的形状。她按照箭头指引，在书桌左侧桌腿上找到一个细微的凸起，那是一颗与铜钉颜色一致的按钮，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轻轻一拧，凸起向下凹陷，书桌下方传来“咔哒”的机关声，一块约两尺见方的木板缓缓打开，露出暗格。暗格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张泛黄的宣纸，纸上用行书书写着一行字：“仁字为径，东向而行”，字迹笔势流畅，墨色温润，像是刚写上去不久，纸角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之前你推测答案与‘仁’相关，现在看来，我们需要往东边走才能找到下一关。”兰鹤眠小心翼翼地将宣纸折好，放进笔记本夹层，走到书房唯一的窗户边。她推开窗户，一股阴冷的风灌进来，带着潮湿的墨香，窗外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书页翻动声，像是有看不见的人在黑暗中读书。
她用适配仪对着东边方向照射，光束穿透黑暗，却只能看到无尽的虚空，隐约有微光闪烁，却无法判断是什么物体。“这里只有一扇进来的门，没有东向的出口，恐怕需要破解下一个谜题，才能打开通往东边的通道。”
池星隅翻开书桌上的《论语》，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滑动，突然感觉到书页间有异物。她小心地翻开，发现里面夹着一张折叠的羊皮地图，地图防水防蛀，边缘用蜡封过，上面用墨笔标注着“仁、义、礼、智、信”五个字，分别对应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每个字旁边都画着对应的卦象符号，显然与周易八卦有关。
其中“仁”字被朱砂圈了起来，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需辨仁之真义，方得通路”。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论语》中提到过多次‘仁’的含义。”池星隅指着地图上的“仁”字，“比如‘仁者爱人’，强调对他人的关爱；还有‘克己复礼为仁’，主张通过克制自身欲望、遵守礼仪来实现仁。这两句应该就是‘仁之真义’，是打开东向通道的关键。”
她从背包里掏出那支狼毫墨笔，在地图上“仁”字旁边写下“仁者爱人，克己复礼”八个字。墨字刚落，地图突然自燃起来，淡蓝色的火焰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烟雾，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丝淡淡的焦香。灰烬散去后，书房东侧的墙壁突然发出“咔哒”的响声，整面墙壁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一扇新的木门——门楣上刻着“楚辞门”三个字，字体是楚篆，笔画曲折如蛇，像是从《离骚》里走出来的文字，在适配仪的光线下泛着淡绿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