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沈明玥停下脚步，抬头看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那我上去啦，明天早上还是老地方吃豆浆油条？”
陈烬点点头，喉结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里面藏着愧疚，像蒙了层雾。等沈明玥转身走进宿舍楼，他才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似的往男生宿舍走——他不敢再看她的背影，怕看见她眼底的失落，更怕自己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宿舍，陈烬“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他盯着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刚才攥出来的汗，黏糊糊的，像小时候被同学嘲笑时的触感。他抬起手，对着镜子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手心的痛感传来，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烦躁：“陈烬，你真没用！”
初中时的画面突然涌上来——那天体育课跑完步，他伸手想帮同桌捡掉在地上的橡皮，同桌却猛地躲开，皱着眉说“你手怎么这么多汗？邋遢鬼”，周围的同学都笑了，他攥着手站在原地，手心的汗越冒越多，连耳朵都烧得发烫。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让别人碰他的手，哪怕是再亲近的人，只要对方伸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躲。
刚才沈明玥掌心朝上递过来时，他明明也想牵的——想感受她手心的温度，想把她的手指拢在自己手心里，可初中被嘲笑的画面突然跳出来，他像被针扎了似的，下意识就缩了手。他怕她也会皱着眉躲开，怕她也会觉得“脏”，更怕自己这点“毛病”，会让她失望。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沈明玥送他的钢笔。笔身的刻字“陈烬”在灯光下泛着光，是她用心挑的，连防滑胶的颜色都选了他喜欢的浅灰色。他摩挲着笔身，心里又自责又难过，掏出手机点开和沈明玥的对话框，输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又觉得太敷衍，删掉；再输入“我只是……”，后面的话却怎么也打不出来——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自己的自卑，不知道怎么解释那瞬间的懦弱，怕说出来，只会让她觉得他更没用。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泛红的眼睛。他把钢笔轻轻放回笔袋，又把双手放在冷水下冲了冲——冰凉的水让手心的汗收了些，却没压下心里的愧疚。他想，明天早上一定要跟她道歉，一定要告诉她，他不是不想牵，只是……只是还没攒够勇气，面对藏在掌心的自卑。第35章沈明玥的“耐心等待”
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区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空调出风口偶尔的轻响。沈明玥抱着《宏观经济学》转了两圈，终于在最角落的位置看到了陈烬——他缩在靠窗的椅子里，后背对着过道，面前摊着本摊开的编程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映得他侧脸有点冷。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没说话，先把手里的热牛奶轻轻放在他桌角——是他常喝的无糖款，杯壁贴着张小小的便签，写着“趁热喝，凉了伤胃”，字迹是她特意练过的，圆润又好认。
直到牛奶杯底碰到桌面发出轻响，陈烬才猛地抬起头，像被惊到的小兽。看到是她时，他握着笔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笔杆，指节泛白：“明玥，你怎么来了？”声音有点干，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
“来自习啊。”沈明玥在他对面坐下，动作自然地翻开书本，书页间夹着的梧桐叶书签滑了出来，她又轻轻塞回去，“最近老师划了重点，好多知识点没吃透，正好过来补补。”
她没看他，目光落在书页上，却把话慢慢递了过去，声音轻得像落在纸上的羽毛：“陈烬，我知道你心里有坎——可能是怕手汗多被嫌弃，可能是还没习惯跟人太亲近，这些都没关系。”
陈烬的笔尖停在代码中间，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看不清情绪。
“我不会逼你牵我的手，也不会逼你说不想说的事。”沈明玥的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的重点符号，语气里没有半分委屈，只有稳稳的耐心，“我可以等，等你愿意跟我讲初中时被嘲笑的事，等你觉得‘手汗多也没什么’，等你主动把掌心递过来。”
她终于抬眼，看向他的眼睛，目光软得像浸了温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紧张到攥紧衣角的样子，还是躲在角落写代码的样子，甚至是手汗多到要擦好几遍纸巾的样子，我都喜欢。这些不是你的缺点，是你本来的样子，很好。”
陈烬看着她的侧脸，她的头发垂在肩膀上，发尾别着的珍珠发卡被窗外的月光照得闪着微光，连落在书页上的睫毛都透着温柔。他张了张嘴，想说说那天樱花道上的慌乱——其实他缩手时，指尖已经碰到了她的掌心，软乎乎的，像揣了团小棉花，可初中同学“邋遢鬼”的嘲笑突然钻进脑子里，他才慌得把hand缩了回去。
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沉默。他慢慢拿起桌角的热牛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刚才的干涩，也悄悄烘软了心里的硬壳。
他没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把停在屏幕上的笔尖挪了挪，继续写代码。只是这一次，他攥着笔的手松了些，不再紧绷得泛白；后背也悄悄直了点，不再缩成一团；写着写着，嘴角还轻轻向上弯了个小弧度——很淡，却真实。
沈明玥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悄悄弯了弯唇，也低下头认真看起书来。图书馆的灯光落在两人之间，把书页的影子叠在一起，热牛奶的香气慢慢散开，裹着无声的温柔。
陈烬写代码的间隙，偷偷抬眼瞄了她一眼——她正皱着眉琢磨经济学公式，指尖在纸上轻轻画着图，认真的样子比屏幕上的代码还好看。他突然觉得，那些藏在心里的自卑和慌乱，好像没那么可怕了。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挣扎，有人愿意站在他身边，拿着热牛奶，带着耐心，等他慢慢走出来。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透过玻璃落在书页上，像撒了层碎银。自习区的人渐渐少了，可角落的这两盏灯，却亮得格外暖。第36章室友的“无理要求”
期末复习周的男生宿舍，空气里飘着泡面味和键盘敲击声。陈烬刚把编程题的思路写在草稿纸上，笔尖还没离开纸，王浩就举着本卷边的《高等数学》凑过来，游戏耳机挂在脖子上，屏幕里还闪着团战的光。
“烬哥，帮个忙呗。”王浩把作业本往陈烬桌上一放，语气熟稔得理所当然，“这几天排位冲分，作业压根没时间写，你帮我抄抄，就最后一次。”
陈烬的眉头下意识皱起来，指腹捏着笔杆，指节泛白——他电脑里还开着未写完的代码文档，桌角堆着没复习的算法笔记，可王浩期待的眼神落在他脸上，像块小石头压得他慌。小时候母亲总在他耳边念叨“多顺着别人，才有人跟你玩，才不会被人讨厌”，初中时因为拒绝帮同学抄作业，被孤立了半个月的记忆又冒出来，凉丝丝的。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也很忙”，最终却还是点了头：“……好，我帮你抄。”
“就知道烬哥靠谱！”王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有点重，转身就坐回电脑前，耳机一戴，又投入到游戏里，键盘敲得噼啪响，完全没注意陈烬落在作业本上的无奈眼神。
陈烬叹口气，把自己的编程草稿纸往旁边推了推，拿起王浩的作业本，刚要下笔，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陈烬，我给你带了算法的重点笔记……”
是沈明玥。她站在宿舍门口，手里还攥着张写满批注的纸，看到桌上摊开的《高等数学》和陈烬手里的笔，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脚步也顿住了：“你怎么在帮他抄作业？这是他自己的事，凭什么要你替他做？”
陈烬猛地抬起头，眼神慌乱得像被抓包的小孩，手指下意识攥紧了笔：“我、我觉得他打游戏也挺忙的，而且……就是抄个作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没什么？”沈明玥走进来，把手里的复习资料轻轻放在他桌角，资料上还留着她手心的温度，“你自己的代码还没写完，算法考试的重点还没看，他倒好，自己偷懒打游戏，把作业扔给你？你这不是帮他，是在惯着他——他永远都学不会自己负责，只会依赖别人。”
她的语气有点急，可看到陈烬垂下去的头，又慢慢软下来，走到他旁边坐下，轻轻拿起那本《高等数学》，指尖拂过上面空白的习题：“陈烬，你要学会说‘不’。你又不是别人的‘工具人’，不用事事都顺着别人。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自己的时间要安排，你有权利拒绝那些让你委屈的请求。”
陈烬看着她放在作业本上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温柔的力气。他喉结动了动，小声说：“我、我怕我拒绝他，他会生气……会像初中时那样，不跟我说话，还故意欺负我。”
“生气就生气呗。”沈明玥转头看向他，眼神认真又坚定，“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你拒绝一次不合理的请求就讨厌你。像他这样只知道麻烦你、不考虑你感受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委屈自己。”
她拿起桌上的复习资料，递到他手里：“走，我们去自习室。我教你怎么跟他说‘不’，也教你怎么把自己的时间放在第一位——你的事，比帮他抄作业重要多了。”
陈烬看着沈明玥眼里的光，又看了看电脑前还在打游戏的王浩，心里那点因为“怕被讨厌”而滋生的犹豫，慢慢被温暖的底气取代。他点了点头，把王浩的作业本推回原位，拿起自己的编程草稿纸和沈明玥给的笔记，跟着她走出宿舍。
宿舍门关上的瞬间，游戏的声音被隔绝在身后。沈明玥走在他旁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担心，以后再有人让你做不愿意的事，你就想想今天——你有自己的要做的事，不用总围着别人转。”
陈烬看着她的侧脸，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发尾的珍珠发卡上，闪着淡淡的光。他突然觉得，说“不”好像也没那么难——因为有人站在他身边，给了他不委屈自己的勇气。第37章第一次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