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急促的促织在巷口响起。
三郎率先落地。杨静煦被赵刃儿牢牢护在怀里带着跃下。
四娘从暗处现身。四人一起没入纵横巷道。
杨静煦被左右架着疾行,在完全陌生的街巷间转折。转过第三个弯时,她晕头转向地朝错误的方向迈步,赵刃儿眼疾手快将她拽回。
“来不及了。”赵刃儿蹲下身,“上来。”
杨静煦伏上她的背,双手紧紧环住箱笼。赵刃儿背着她疾步前行,贺三郎与四娘一前一后护持。
又过了不知几条街巷,巡夜武侯的火把在身后巷口闪现,犬吠声骤然响起。
“这边!”贺三郎低喝,引着他们拐进一条更窄的暗巷。
巷底是一处织坊的后墙,四娘已在墙根处摸索。巡夜武侯的脚步声飞快逼近巷口,火光将墙壁照得发亮。
“快!”四娘急声道,一块石板应声滑开。
赵刃儿背着杨静煦率先钻入,贺三郎紧随其后。四娘最后一个闪身而入,石板合拢的刹那,追兵的火把正好照亮了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
密道内一片漆黑,只听见彼此急促的喘息声。远处隐约传来织布机的咔嗒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回音。
密道出口设在织坊后院仓房。赵刃儿背着杨静煦刚踏出仓房,温暖的灯火便驱散了夜的寒意,两个陌生的身影围过来。
一位身着素色麻布襦裙的女子提着油灯迎上前。她约莫不到三十岁,头戴浅紫色布巾,气度从容温婉。“坊主,你总算回来了。”她目光柔和地转向紧贴在赵刃儿身后的杨静煦,微微欠身,“这位便是杨娘子吧?我是张出云,大伙都唤我一娘,现下暂管这处织坊的各处杂务,娘子若有任何差遣都可来找我。”
杨静煦下意识地攥紧赵刃儿的衣袖,半个身子都藏在她背后。这些陌生人的注视让她无所适从,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赵刃儿感受到衣袖上传来的力道,放缓声音道:“一娘是可信之人。”
这时另一位身着灰布衣裙的女子提着药袋进前两步。张一娘笑着介绍:“这是二娘谢知音,精通医理,平时也会些卜筮算卦、驱邪做法的活,是我们这儿的‘巫婆子’。”
二娘停在五步之外,声音轻柔:“杨娘子今夜受惊了,看起来有些面色不佳,我备了安神汤,晚些喝一点。”
杨静煦只是将赵刃儿的衣袖攥得更紧,指尖微微发颤。
三郎已换回短褐守在院门处。他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杨静煦,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将身形挺得更直了些。
四娘不知何时已跃上墙头,一边瞭望院外街道,一边注意着院中的一切。
张一娘见杨静煦身子紧绷,又一直抿着嘴不说话,便对赵刃儿道:“杨娘子累了,先去休息,坊主你的房间已收拾出来给杨娘子住,你住隔壁。”
谢刃儿点点头,便拉着杨静煦往卧房走去。
“前院是织布染布的地方,工人夜里不想回家也会宿在前院卧房里,后院平时只有我们四人出入,还算安静。”张一娘提着灯笼将她们引至房门前,将灯笼放下,对赵刃儿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赵刃儿推开那扇熟悉的榆木门,新草的清润与阳光的暖香便缠裹着扑面而来。屋内不大,开了一个用细麻布糊的小窗,四壁抹着朴素的石灰。矮土炕上铺着用麻布包裹的厚实新草荐。一床布面簇新的羊皮褐被叠放一旁,上面搁着个荞麦壳填充的枕囊。
杨静煦站在门边,目光掠过每一处陌生的细节,最后落在赵刃儿身上。“都是新制的……。”
“给娘子用的自然要用新的,就怕娘子住不惯我们这寒屋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