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明澈一边听一边转过头去看船边看不清晰的水面。
水波在船舱的方而长的阴影里一阵阵地后退,在朴菱看不到的地方眼底的轻松消散得无影无踪。
朴菱确实是个正常的十岁女孩,没有不合常理的天真也没有过度的智慧,不像恐怖故事NPC。
他不清楚在这座城的居民眼里突然出现在地铁站的他是个什么形象,也不知道朴菱眼里的他应该知道多少。他是外来者?还是和塞拉菲恩的熟人?
宿明澈有些头疼,保险起见,他必须旁敲侧击地套话。
“你很信任塞拉菲恩啊。”
“当然啦。”朴菱理所当然地点头,“不能因为大人是花妖就对他带上有色眼镜,刻板印象不可取。”
所以即便塞拉菲恩带着一个不明身份人士来到明都,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跟着拥护?
宿明澈没再继续。听这话的潜台词花妖和人类本当属于不同的立场,可塞拉菲恩却能拥有如此声望……
麻烦了。
看着逐渐来到眼前的城堡和另一条木船,他随手理了下头发,手插进口袋里一步轻松跨下。
“宿大人这边请,给大人准备的房间在二楼。”朴菱熟门熟路地带着他走过一间间厅廊,绕到楼上一间明显与周遭装潢不同的房门口,推开一条门缝道,“我就不进去了,大人可以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再见!”
和成熟的小女孩挥手道别,宿明澈走进房间,脚步微顿。
他本来还在思索怎么这座城堡没有延续明都城内那魔幻拼接的风格,现在倒是得到了答案。
和华丽不中用的房门截然不同,这间套房里铺满了柔软的浅色地毯,柔和的落地灯下摆着书柜茶几懒人沙发,床上的四件套蓬松柔软,睡衣早已放在床边,浴室门大敞着等候他的进入。
还挺现代化。
看起来简直像对他的到来早有准备。
余光里没有监控的迹象,宿明澈盯着那张床看了三秒,摩挲了下被子,面色如常地拿起那刚好是他的尺码的睡衣向浴室走去。
按照朴菱的要求洗热水澡的过程很和平,水温出乎意料地很稳定,水龙头里也没有突然流出血水或者花瓣。
吹风机被贴心地放在了洗手台边显眼的地方,宿明澈在今天里第二次看着面前自己被发丝遮住的眉眼。
镜子前的人一身深蓝色家居睡衣胡乱地扣了几颗扣子,皮肤是久不见光的白,锻炼痕迹不深,此刻带着一股松弛的疲态。
看起来很正常,太正常了。
风声停止,他扣好扣子,随手打开台面边上的柜子。
里面放着一副黑框眼镜和一盒隐形眼镜,未拆封,标签明明白白地写着三百五十度。
如果这不刚好是他做近视手术之前的度数的话宿明澈大概会很开心。
他面无表情地把东西扔回去,合上抽屉走回卧室,直挺挺地躺到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
还是闭上眼睛比较舒服。
他相信科学,但介于现代科学的局限性,他也不否定超自然现象存在的合理性。
但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一切无疑已经超出了他可掌控的范围,还在不断地向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滑去。
房间内的暖气绵密地笼罩了宿明澈,大脑在柔和的光线与温度里不断的散发着将要罢工的困意。
睡会吧。
不行!
宿明澈强撑着精神又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如同月亮般的芦苇荡,支着窗台吹冷风。
这会暮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外面灯火零星一片黑暗,离奇的是在这个没有光污染的地方天边却没有星星,月亮也不见踪影。
是幻觉吧,是他熬夜熬多了吧。
哈哈。
不然在这古堡一样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和他住的公寓里一模一样的,他从国内带来的纯棉睡衣和磨毛四件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