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璋放下茶盏,声音渐沉:“这些年,朕听得最多的就是‘惯例‘常例。可就是这些惯例,让朝廷的法度成了一纸空文。”
他起身踱至窗前:“朕要你去看看,到底是哪些环节出了纰漏,让蠹虫有隙可钻。”
程瑾肃然起身:“臣明白了。此去定当细查根源,将各项章程的疏漏之处一一厘清,如实奏报。”
皇帝转身,“记住,朕要的不是一两个贪官的脑袋,而是能让仓廪长治久安的良策。”
“臣,”程瑾深深一揖,“定不负陛下所托。”
“很好。”
李奉璋走回御案,取出一卷用宝玺封好的敕牒:“既为京畿按察使,依制配属护卫二十人,主事、录事六人。朕已命兵部从左右卫中选派精干随行。(借鉴《唐六典》)”
他展开文书:“赐双马轺车一乘,驿马六匹。沿途州县按四品官供给食宿(借鉴唐代出使制度“借品”或“依高品给”)。见此敕牒如朕亲临,一应仓廪文书皆可调阅查核。”
将敕牒递出时,皇帝特意叮嘱:“随行主录皆从御史台等处选派,若有不合用的,准你自行奏调。”
程瑾双手高举接过敕牒。左右卫是天子亲军,二十护卫亦超出常制,此般安排足见圣心。
李奉璋最后道,“每月朔望须有密奏直达朕前。”
“臣谨记。”程瑾将敕牒贴在额前深施一礼。
李奉璋看着她,忽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问道:“在侯府出入随行,都是谁在近身伺候?”
程瑾心头微微一紧,垂首沉默片刻,终是如实回禀:“回陛下,是……是个胡婢,扮作臣的小厮。因有胡人血统,相貌与中原人殊异,难辨雌雄,反而……反而更不易引人猜疑。”她声音渐低,谨慎措辞,“臣家中……也是不得已……”
“程家……”李奉璋轻轻叩着案几,语气听不出喜怒,“还真是思虑周全。”
程瑾闻言,立即撩袍跪地。
看着她这般反应,李奉璋心下微叹。
“起来罢。”他放缓了语气,“思虑周全是好事。朕只是担心你身边人手不足。”他话锋一转,“你身子可大好了?”
“劳陛下挂心,已无大碍。”程瑾起身,仍是垂首恭立。
“既如此,”李奉璋沉吟道,“让太医院派孙太医随行。此去路途劳顿,有他在旁照应,朕也放心些。”
“陛下……”程瑾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深深一揖,“臣,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