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豪总爱给赵百川带饭。
我向来不喜欢赵百川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永远酷酷的,仿佛什么都不入他眼,耳机就没离过耳朵。
去上课的路上在听,下课铃响了还在听,就算跟我们并肩走,指尖也总在按耳机按键,秦子豪跟他搭话,多半也只换来寥寥几个字,甚至干脆是沉默的点头。
可明明我跟秦子豪是能正常搭话的,就算走在路上,也能有一搭没一搭聊几句。
偏偏三人行的时候,他像是完全忘了我似的,从不主动找我说话,只有偶尔走进食堂,才会淡淡问一句:“你想吃什么?”
高中的经历让我变得格外内向,却也意外练就了一项“技能”。
我总觉得自己能通过别人的表情,猜透他们心里大概在想什么。
高中时这项能力屡试不爽,可到了大学,却突然失灵了。
是他们都戴上了面具,还是我太过敏感?我不懂,只知道心里渐渐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愫,带着点执拗的别扭——我想看赵百川吃一次瘪。
宿管部有个便利,偶尔需要查寝时可以不用上课。
宿舍有明确规定,禁止使用大功率电器,也不允许人不在时插座仍处于通电状态。
那天我终于瞅到了机会,我们六个人都有课,宿舍空无一人,部长恰好提出要突击查寝。宿管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查寝必须两人同行,这样既能互相作证,避免丢东西说不清。
更重要的是,我们还有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卖人情。
大学生们总免不了想在寝室偷偷用个小电器做饭,或是上课前忘了拔排插,我们查到后,不会直接上报,反而会装作为难的样子,之后再“通融”着把东西还回去,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
我就是想让赵百川也欠我这份人情。
于是查寝时,我特意领着同部门的人直奔他的床位,一眼就看到了还插在插座上充电的充电宝。
没多想,我伸手就把它拔了下来,收进了宿管部的收纳袋里,我等着他发现东西不见后,放下那副酷酷的架子,主动来求我的时刻。
他上完课回宿舍,一眼就发现插座上的充电宝不见了。“我充电宝呢?”他皱着眉问我,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着急。
我压着心里的小窃喜,故作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今天我查的是三楼,没碰六楼的东西。要不我帮你问问同部门的人?”说着,我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胡乱点了几下,装作在发消息询问的样子。
等了约莫半分钟,我抬头看向他,故作惋惜地说:“问了,确实是被宿管部收走了,说是人不在还插着电,违反规定了。”
“啊?”他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是我刚上大学买的新的……你在宿管部,能帮我要回来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故意耷拉着嘴角,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这估计有点难,这次查得挺严的,部长特意强调过不能随便通融。”
我以为他会像其他人那样,软下来语气,甚至撒个娇说“拜托拜托”“帮帮忙嘛”之类的话,可他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叹了口气:“那算了,收走就收走吧,大不了我再买一个。”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期待。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满心等着他放下那副酷酷的架子求我,结果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接受了?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猛地涌上心头,夹杂着莫名的火气。
可气归气,我还是忍不住在当天晚上,悄悄去宿管部的值班室把充电宝拿了回来。看着手里那个还带着点余温的充电宝,之前那点别扭的情愫彻底变了味,掺杂着不甘和恼怒,慢慢发酵成了恨。
大一下学期刚开学,赵楚就转到了601宿舍。我们寝室里,原本就只有任豪涵能跟他聊到一块儿去,他大概是觉得在602没什么归属感,刚好601有个同学退了学,空出个床位,他便顺理成章地找导员申请搬了过去。
听说601宿舍的人大多都带了电脑,想来他搬过去,多半是为了方便跟他们一起打游戏、抽烟、喝酒。
毕竟在我们寝室时,他就总念叨这些酒局、游戏局的事,我向来插不上话,也不懂其中的乐趣。其实他要转寝,我早有预料。
自那以后,任豪涵也几乎不在我们寝室待着了,整天往601跑,串完门、聊够了,才在睡觉前慢悠悠回来。
没过多久,603宿舍有人闹了别扭,有个同学要搬过来,他就是小胖——人如其名,一米六的身高,体重却足足有两百多斤,往那儿一站,透着股憨厚的敦实劲儿。
其实后来回想起来,我挺对不起小胖的,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小胖有个三十多块钱在网上买的小电锅,插电就能用,方便得很。
他是家里的长子,平时总给弟弟妹妹做饭,厨艺竟意外不错。
就算只有宿舍里那把简易的小刀、小小的案板,还有那口不算趁手的小锅,他也能折腾出一顿像样的丰盛饭菜,偶尔还会煮几个自己买的鸡蛋分给大家。
赵百川也常借小胖的小电锅煮方便面,大概是觉得方便又暖胃。而他这频繁借用的举动,让我心里又悄悄燃起了一点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