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到了新的机会。
我们虽在同一寝室、同一班级,但选修课不同,上课时间偶尔会错开,只有公共课是全员一起上。
我特意挑了个绝佳时机,那天我有课,赵百川没课,大概率会待在宿舍。我找部长申请查寝,部长见我主动提议,便索性组织了一次全楼大查寝。
宿管部的人都聚集在值班室,各自报想查的楼层,我特意跟二班一个叫张泽东的同学搭话,说想跟他一起查6楼,他爽快地答应了,这正合我意。
出发前,我悄悄跟他说:“我们宿舍好像有人私用小电锅,等会儿查到了直接收了,也算个业绩。”我知道他一直想留部,大二学生会要刷掉一批大一新生,这份业绩对他来说很重要。
其实我清楚自己的心理已经扭曲了——哪怕这事儿可能会让赵百川受个小处分,我也想这么做,大不了之后再想办法弥补。
查寝前,我借故先回了趟宿舍,推开门就看见赵百川正用小胖的小电锅煮面,氤氲的热气裹着面香飘出来,他低头搅着面条,神情依旧淡淡的。我没多停留,假装只是回来拿东西,转身就去跟张泽东汇合。
可等我们按顺序一间间查到602时,宿舍里竟空无一人,那口小电锅被收起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满是疑惑:他明明刚才还在煮面,短短五分钟,怎么就不见了?是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我和张泽东在宿舍里里外外扫了一圈,没找到任何违规电器,只好作罢离开。等查完6楼、回值班室汇报完情况,我急匆匆赶回寝室,一眼就看见赵百川坐在床桌前,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
“你刚才上哪了?”我压着心里的疑惑问他。
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知道宿管部查寝,把锅藏到顶楼天台了。”
我在自己床位上坐了会儿,越想越不对劲,藏到顶楼了?
我非得去看看他藏在哪儿不可。于是我起身,随口说了句“去宿管部有点事”,便转身出了门,顺着楼梯往顶楼爬。
推开天台门,冷风扑面而来,我从东到西仔仔细细搜了个遍,连角落的杂物堆都翻了翻,却连小电锅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到底藏哪了?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在骗我?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确定赵百川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我对他的敌意,可我明明只是想要一份纯粹的友情啊。
我和秦子豪认识这么久,一次架都没吵过,也从没欠过对方一分钱。不管是他帮我带饭,还是我帮他带饭,事后总会第一时间把钱转过去,分毫不差。
这是我们早就沟通好的约定,就怕时间久了忘了还钱,又不好意思开口要,我后来才想明白,这大概是秦子豪在照顾我的性子,他知道我脸皮薄,别人欠我钱我根本不好意思主动提。
可赵百川不一样。我要是让他帮我带饭,哪怕忘了转钱,他也绝不会放在心上,仿佛那点饭钱根本不值一提,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反倒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也想活得像他那样洒脱有担当,可就算每次都故作不在意,那些细碎的情绪还是会悄悄钻进心里。
这是刻在性格里的执拗,怎么也改不了。
……
等我从校园回到宿舍时,秦子豪和赵百川已经吃完饭,各自爬到床铺上休息了。
那一刻,我突然没了计较的心思,想明白了很多事,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绝望:或许,我本来就不配拥有真正的朋友吧。
自那回小电锅的事情之后,我和赵百川几乎断了交流。就算是三人行,也只有秦子豪在中间搭话,他跟赵百川说,也跟我说,我和赵百川之间,却再也没有过一句直接对话。
更让我心里堵得慌的是,要是上课快迟到了,赵百川从来不会等我们。
秦子豪本就是慢性子,就算知道会迟到,我也会陪着他一起,可赵百川只要一看时间来不及,就会头也不回地说一句“我先走了”,独自快步离开。
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他这样不近人情,秦子豪却依旧把他放在心上,两人之间的相处,总比我和秦子豪多了几分无需刻意迁就的自然。
我突然惊觉,自己早已过分在意赵百川。那些关于他的念头,像疯长的藤蔓缠满心头——夜里做梦会梦到,白天上课会走神想,满心满眼都盼着他能主动跟我走得近一点。
机会竟真的来了。
大二那年,秦子豪在校足球队忙得脚不沾地,各类比赛接连不断,不仅有奖金拿,还能加学分,甚至比赛期间的课程都直接算满勤。
他自然乐在其中,既能做热爱的事,又不用费心上那些枯燥的课,日子过得格外惬意。
马帅的组织部也忙了起来,要整理贫困生助学金、统计奖学金名额,整天埋在文件堆里。小胖依旧和原先宿舍的好友黏在一起,形影不离。
不知不觉间,整个宿舍里,能结伴同行的只剩下我和赵百川。
有时候放学,我会故意磨磨蹭蹭收拾东西,等他走出教室门,过个半分钟才悄悄起身,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走廊里渐渐远去,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我心里既酸涩又带着点隐秘的期待,连脚步都放得轻轻的,生怕惊扰了这份独处般的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