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眨眼之间,雪花便纷纷扬扬飘下。
严自得懵了,严自乐表情也趋于空白,一时之间他们一句话都没说,痴痴站在窗前看雪落下。
这时幸福小镇的第一场雪,也是严自乐第一次向严自得道歉。
但这场雪持续时间太短促,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土地还没裹起外衣就又撤下,像只是为了证明严自得的正确性而存在。
“就是这样。”严自得说完了前因后果。
安有露出一点笑,这是很复杂的表情,严自得不太能彻底厘清,但他能确定的是,安有没有一点嘲弄的情绪。
他甚至还问道:“严自得,你觉得只是巧合吗?”
严自得也不清楚,自那之后,他也再也没有求过雪的到来。他对雪毫无兴趣,四季如何更替,节气如何变化,与他生活的规律都毫不相关。
所以他耸肩:“不清楚。”
“啊,这样。”
安有这会儿神情又变了,方才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他又变得更加苍白、透明,他的表情也从含笑过渡到些许凝重上。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涩:“严自得……”
“我试一试。”严自得打断他,像安有后面的话接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看向安有,又重复一遍:“我试试。”
严自得屏息凝神,他专心致志只想雪。
下雪吧,请下雪吧。
严自得想起小时候看的绘本,绘本里写人在初雪时能拥有更多的爱,洁白的雪也能赦免更多的罪。
下雪吧,请下雪吧。
尽管如此,严自得之后也没有再尝试要天空落雪。他觉得没有雪很好,相反他认为雪和爱具有共通点,都是如此的转瞬即逝。
下雪吧,请下雪吧。
但如果是安有呢——
严自得想自己知道答案。
雪果然落下,羽毛那样,柳絮那样,安有的眼泪那样。
更是尘埃那样。不夹任何寒冷地滚落进严自得发间、鼻头、肩膀,雪花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只一秒,就悄悄地消融。
雪果然落下。
但严自得并没有任何证明的喜悦,相反他被一种巨大的空虚包裹,仿若失足间跌入充满噪点的世界。
沙沙、沙沙。
雪纷纷扬扬飘洒,融进安有眉间,湿润他的面庞,严自得一时之间竟分不出那是水滴还是眼泪。
严自得在此时显得好笨拙,惯用的无赖面具在此时失去一切作用,语言打搅着从他口中输出。
“…是巧合。”
他终于回答上安有的上一个提问,可惜雪依旧在下。
那充斥周身的噪点越发密集,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自己吞没。严自得只感觉好奇怪,身体里似乎有电流四蹿,他的肢体发麻,心脏也在不断蜷缩。
“我们回屋去。”严自得语速很快,他走过去试图将安有抱进屋内,但安有却伸手推开了他。
“严自得。”安有叫他。
严自得这时终于发现,原来那些痕迹是安有的眼泪,他呼吸更紧了,他伸出想帮安有抹去眼泪,结果刚碰到时却被安有抓住。
他听见安有问他:“其实你一直都能意识到对吧。”
意识到什么?严自得不懂安有怎么突然说出这些云里雾里的话。
严自得收回手:“你在说什么?我们先回去。”
“规律,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安有看向他,他眉头轻轻蹙起,严自得不理解。
安有没有在哭,但严自得却总感觉他浑身上下都在流出眼泪,他在这时候又变作一株植物,他缺水,枯萎,垂死,跟雪一样即将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