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二抓了两个,木牌碰撞着发出咚咚声。他把一个给孟岱,一个自己握在手心,跌跌撞撞穿过人群来找安有。
“小无哥哥!”孟一二握着木牌,睁着眼睛很天真问他,“我许什么愿望都会成真吗?”
安有说:“当然。”
但严自得却不这么认为。世界上倘若存在圣诞老人,那只会是父母假扮。而现在,安有就想愚蠢地充当这个角色。
但别人到底关他什么事,严自得无法抑制感受到一种愤怒。安有像是和自己在玩什么推手游戏,只要一方被推倒另一方就会取得胜利,安有做的便是故意跌倒。
“不是。”严自得出声,“不会成真。”
安有伸手掐了他一下,严自得反手将他的手掌囚在掌心,他恶意渐显。
“别再信什么童话,一二,全是假的。你许愿怎么会成真,你在给谁许愿?给树吗?还是给你的小无哥哥?”
“严自得!”安有打断他,他眉头皱成小山。
孟一二明显看起来有些不开心,他撇撇嘴:“自得哥哥你这叫做没有童心!”
严自得耸耸肩,满不在乎:“只有白痴才信。”
“严自得。”
少爷这回叫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滋味,严自得心里打起的结膨胀得更大,要将整个心脏迸裂那样。
好没意思。
严自得松开握住安有的手。
他看向人群,众人愚蠢地你借我我借你传递着墨笔书写许愿,严自得不清楚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所求的。
不都已经过得足够幸福了吗?人难道不是因为知足才幸福?
先写完的人像鱼那样游向榕树——那棵用了十年加速剂的大树,树枝颇为懂事地节节分叉,空出一根又一根可供系挂的空间。人拽着树枝叫它垂下,再蛮力将许愿牌挂上,手劲回收,枝芽再啪一下顺着惯性荡回。
许愿牌摇摇晃晃,前后左右撞击着,啪嗒啪嗒。
蓬蓬头和应川咬耳朵,问少爷怎么突发奇想要买一个实体树。应川完全不知道问题答案,最后只磕磕绊绊说出了一个:可能少爷有钱吧。
严自得冷笑。
其实不然,只是少爷又想充当爱的使者,充当救世主,充当播撒种子的春神。充当最虚无缥缈的希望。
强迫症那样。
严自得扭头就走,安有急急忙忙丢下一句:“一二,你不要信自得哥哥的,他今天可能没太睡好。你有什么想许愿的都许上去,会实现的,什么都会实现。”
至少在这里是这样。
安有太了解严自得。
他大步追上严自得,结果不知被什么绊倒,整个人滚落在地上,手肘、双膝磨出红印,孟一二在后面叫他,但他却像觉察不到痛那样,急急爬起来去追严自得。
“严自得!”
严自得慢下脚步。
“严自得,你等等我好吗?”
严自得最后还是停下脚步。安有终于跟上他,伸手拽住他袖子,他没有问严自得刚刚是怎么了,而是起了一个新话题。
“想去看我给你的礼物吗?”
严自得没有回答。
安有再接再厉,他把语调越抛越高:“你看了肯定会很喜欢的,要不然你猜猜,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是我和你哦。”
严自得这才动了,他转过身,沉默拉起安有的手臂,掀开衣袖,果然刚刚进行缓冲的手肘破了皮,但没有渗血,看起来并不重。
安有拍拍他:“不痛的。”
严自得说的却是:“你跑什么。”
“要追上你啊。”安有将手抽出来,他领着严自得往另一条小路踏去,远离喧嚣的人群,他们在黑夜里,背着月光游弋。
“谁叫你腿那么长,我得迈两步才能跟上你。”
严自得闷声闷气:“我不是孟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