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熟悉的散漫调侃腔调,阿姣本还有些犹豫迟疑的思绪顿时消散干净,提起裙摆踏阶而上,转过楼梯拐角,一抬头就看到青年正站在楼梯口处侯着她。
他一袭墨底暗纹锦袍,身形高大而挺拔,眉眼生得深邃俊美,不过更令人注意的是他手中的那一副鹤首拐杖。
阿姣怔了一下,“你伤了腿?”
竟然连他阿兄的鹤拐都用上了。
裴衔注意到她眉头轻轻拧了下,唇角不着痕迹的翘起,轻笑着道,“只暂用几日罢了。”
青年对鹤拐用得不太熟练,却还想走下来迎她,看他一瘸一拐的样子,阿姣只好加快脚步,“有伤就莫要乱动了。”
她想搀扶着他,裴衔顺势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那柔软的指腹,“一点小伤,并不打紧。”
阿姣柳眉蹙起,不解,“你不是会武,怎还会受伤?”
裴衔眼中浮现一抹戏谑,“想知道?”
“……”看来伤的不重,还能有心情逗弄人。
她欲要甩开他,青年早有预料一般抓紧,“习武之人受伤乃是常有之事,不过若能惹得阿姣这般心疼在意,那也值了。”
阿姣有些不适应,没能忍住,“你好好说话。”
裴衔闻言眼底荡开愉悦的笑意,宋玉昀下手是黑,但他这几年的历练也不是儿戏,那日不过是些皮肉伤,至多疼上一段时间而已。
脸上倒不慎挨了一下,故此一连两日未曾出府,外面的传言他也听说过些许,并未在意,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阿姣得知后竟会找燕云峥询问。
踩上最后一块台阶,他侧目看向她,“我以为你对赐婚会不高兴。”
木已成舟之后他倒记起她高不高兴了,阿姣不禁瞪他一眼,抽回手,“我若不高兴,你能去求陛下收回旨意么?”
裴衔气定神闲道,“不能。”
“……”那他这时候还说这些作甚?!
阿姣浅吸一口气勉强保持平静,问起对这道赐婚旨意的困惑之处,“你那日是如何说服陛下答应的?”
裴家率军平定西域诸国,眼下正是声威正盛之时,陛下该十分忌惮才对。
提到这个,裴衔的唇角勾起,将早已备好的粉糯糕往她跟前递了递,“自然是多亏我家长嫂,还有两位阿兄在宫宴上的鼎力相助。”
阿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什么鼎力相……”
话说一半,她想起一向沉稳冷静的阿兄竟在宫宴之上冲动动手的景象。
看她神色忽而微妙了下,便知她是领会了他的话中意,裴衔轻笑一声,“若不是他们两人,陛下早已拒绝我。”
故此,便是隐隐发觉长嫂的藏身之处,他也未曾向阿兄透露出半点。
阿姣咬下一口糕点,抬眼看他,“……陛下这是故意让两家不安生?”
“非也,陛下只是想让宋家和你做他手中的刀,搅得裴家不得安生罢了。”青年不甚在意,转而问起,“这几日天色不错,可要随我去京郊游玩几日?”
他话题转得太快,阿姣瞥一眼他拄着的鹤拐,重新捞起一块粉糯糕,表面那层细腻的糖粉入口极化,“你还是养好伤再说罢。”
裴衔声调上扬着哦了一声,“看样子,阿姣也没多么思念你的明宣姐姐。”
明宣?阿姣一怔,囫囵咽下糕点,追问,“你知道明宣的下落?她在京郊?!”
“恰巧知道些许。”青年剑眉微微挑动了下,俊美的眉眼浮现出戏谑之色,“不过阿姣知道我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眼下初秋,正是秋游狩猎的好时候,阿姣意下如何?”
他的恶劣心思从来都懒得遮掩,坦坦荡荡得使坏,气得人直想咬牙,阿姣渐渐捏紧了拳头,“你还拄着拐,七岁稚子跑得都比你快,就不怕秋猎的时候一时不慎把另一条腿也伤着了?”
裴衔只勾唇翘起,“阿姣无需担心我的腿伤。”
他散漫的倚靠着窗子,一袭紫袍显得宽肩长腿,修长的长指随意掌着鹤拐撑在地上,微微歪头轻笑时慵懒又耀眼,“只是你阿兄和明宣似乎关系匪浅,阿姣若不想让我阿兄找到明宣的话,最好不要将此消息透露给他。”
阿姣咬牙切齿捏着拳头锤向他,“你就乱编罢!”
阿兄绝不可能会让裴家阿兄察觉到明宣姐姐的踪迹,裴衔这分明是拐着弯儿哄她不要告诉她阿兄,免防阿兄知晓后跟着。
少女那点轻飘飘的力气砸在胳膊上不痛不痒,裴衔接住她的拳头收拢在掌心,长指轻轻拭掉她不慎沾留在唇上淡淡的糖霜,“这粉糯糕这么好吃?”
和他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就不声不响吃掉了三四块。
“你……”阿姣没想到他会突然碰一下她的唇,一时间愣了下,而后便见青年启齿咬住方才碰过她唇角的指尖,看着她懵然怔愣的眼睛,探出的舌尖轻勾,不疾不徐舔掉那层薄薄的糖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