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衿一手将他扶起,“叫警官。让我放了你,你想害我丢了铁饭碗吗?”却发觉他好似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愁容满面,疼痛难忍。
顾子衿见刀疤仔不像装的,再一细瞧,他身上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形成类圆形周边毛刺的血迹。
“你怎么了?”
“被她撞了。”刀疤仔颤抖着指尖指向她的后方。
顾子衿了然于心,什么时候还学会见义勇为了?却不回头,“走吧,送你去医院。”
余光瞥见谭子豪又抬头向身后打量两眼,顾子衿便阴阳怪气,开口呛他:“怎么?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工作时间,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谭子豪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从她手里接过刀疤仔,一把抗在肩头,“哪有啊头儿!我只是在想啊,她车保险杠都快断了,要不要我帮忙联系一下交警队同事?”
顾子衿忽然停住脚步,抬头看向他,平淡地给予肯定:“还是你想得周到,像你这么善解人意的男人不多了。”
“嘿嘿。”谭子豪傻乐,完全听不懂好赖话。
对此,顾子衿回以一个核善的微笑,冲刀疤仔努努嘴,道:“你把他送去医院,伤口处理好了再带回来。”
“头儿,那你呢?你也受伤了,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吗?”谭子豪担心道,回头望望,对她说,“要不让你朋友送你去医院?”
“她不是我朋友。”
“哦。那我先去医院了。我们局里汇合。”谭子豪说完冲她挥挥手,加快了步伐。
顾子衿向他挥手示意,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
那人双臂插在腋下,脚尖叠放,腰身倚在车头,笑意昂昂,人畜无害。
·
今天的午休,顾子衿根本就睡不着。她捶胸顿足地懊悔,当时就不应该搭林可卿的话。
面对林可卿,她应该洒脱地转身而去,只留给她一个独自美丽的背影。
又或者,她应该平静地同林可卿打招呼,主动提起那些过往又一笑而过,以彰显自己的早已忘怀。
咄咄逼人,字字锥心,都暴露了她的不甘心。于是只得沉默地离去。
她后悔了。当墙上的时钟点点滴滴走到了下班的时间。
当时就应该直接揪住林可卿的衣领质问她,为什么当初一走了之,一句话都没给自己留下。哪怕是不成器地哭着。
再三犹豫,顾子衿拨通了那个电话,把她约了出来。
灼热的夕阳渐渐隐匿于西山,晦暗的天空像是要裂开一般渗出红色斑纹,空气也黏稠得发闷。
“什么?那个骗了你身子的女人又回来了?”乔淼几乎是吼了出来,餐厅里的其他人都向顾子衿投来同情的目光。
顾子衿面对周遭的目光,立马窘迫:“你小声一点。”
“这有什么?”乔淼不以为意,“该感到丢人的是她又不是你。”
乔淼是金林市区分局的刑警第二支队二队长,当年两人大学同级同专业同班,又是同乡,便成死党。
听她诉说重逢后的种种,乔淼又惊呼道:“什么?她又走了?”
在顾子衿地劝说下,她终于静静听她说完了。原来不是林可卿又走了,而是顾子衿走了。
“所以你现在是又后悔了?”乔淼端详着她,见她默然又接着说道,“要不你查一下她了约她见面?”
“怎么查?以前不都查过嘛,一点线索都没有。”顾子衿嘟囔道。
消失的那一个月,她已经把能用的办法都用遍了,却找不到一点痕迹。
林可卿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玻璃窗上长出白内障,模糊了人的视线。顾子衿无所事事地用手指在上面涂涂画画。
她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左手又悄悄地掩在上面,鬼鬼祟祟。
居然下意识地写林可卿的名字。顾子衿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木”,期待同她再见面的愿望落空,难免感到寂寞。这个时候,心却又膨胀起来,快乐非凡。
“从前没消息,不代表现在没消息啊。你想这五年来,金林的变化有多大?”乔淼口若悬河,“如果是我,我就把她追回来了再狠狠地抛弃。被抛弃的痛苦,她也要尝一遍。”
“抛弃”这两个字太过扎耳。顾子衿不忍心,她太了解被人抛弃的苦痛。这样的罪罚,她怎么舍得林可卿也受一遍呢?
乔淼看穿她的怜悯,悠悠地说:“怎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