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燕玓白稍稍坐直了些,目光擒住她,“不过若连这点风吹草动都经不住,我早就死在上京了。”
他话虽说得难听,眼神却在她脸上打转。他盯着她额角细汗,忽而哑声道:
“你这一路都在担心我?”
这话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直白。青青的心猛地一跳,脸颊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她垂下眼,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目光,干巴巴道:
“我身家性命都系在你身上,当然要关心你。”
要命。
青青暗骂自己不太对。燕玓白干嘛神经兮兮地突然这么问?
她也是的,这种问题以前又不是没答过。怎么这次突然不对劲了?
应该,应该跑得太快导致的心跳过速。她拙劣地说服自己。
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窘迫,燕玓白眼底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愉悦。他没有再逼问,反而重新懒散地靠回去,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随意。
“行了,朕知道了。”他指尖轻轻敲着榻沿,像是思索,又像是无意,“这点东西,还翻不了天。”
他t这般浑不在意的态度,奇异地安抚了青青方才的不安。青青瞄眼他血色不掩的侧脸。
……或许自己只是关心则乱。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并不是尴尬。就在这时,内室珠帘微动。李肆、张散、王坞三人鱼贯而出,齐齐道:“女郎好。”
“你们来了?”青青这才惊觉屋内还有人,想到自己方才的急切模样可能都被看去,脸上刚褪下的热度又有些回升。
燕玓白像是看穿她的窘迫,懒懒一摆手,对三人道:
“都听见了?朕的青娘带回的消息,与你们的正好对上。”
李肆立刻咧嘴笑道:“女郎心细!咱跟那车队费老劲了,他们半道换车换人五六回,最后货进了崔二郎的湘东苑。咱怕打草惊蛇,摸清路子就赶紧回来报信,没敢久留。”
燕玓白颔首:“看来有人和朕想到一处去了。”
张散上前一步,补充道:“陛下,已查明,那别院主人是昔年清河崔氏一时享有盛名的崔循。其所运之物,除铁、硝石等,还有少量丹砂、石英。”
“五石散的其中两石……”燕玓白眸光一凛,沉吟片刻,对三人道,“够了,你们先下去歇着。明日朕自有安排。”
三人恭敬退下。
屋内重新只剩下他们二人。经过这一打断,方才那点微妙的旖旎气氛似乎淡了些,却又化为另一种坚实的链接。
好像两人绑一块儿了。
没想到急匆匆带回来的消息是燕玓白刚查证好的。青青多少尴尬,拿起小几上的梨低头默默削了起来。银亮的小刀在她指尖灵活转动,均匀的果皮簌簌落下。才削一片肉,手就本能地递给了边上的燕玓白。她才反应过来要收回,梨片一重,燕玓白只觑她一觑,就自然地低头衔住。和之前许多次的喂食一般。
青青抿唇,这该死的习惯。
清甜汁水于口中弥漫开,染得少年粉唇鲜红,平添几分不属于秋日的明媚。
他这次比以往嚼地都慢。直到缓缓咽下,才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杨柳青。”
“嗯?”她闷着头。
“下次再听到这种消息,走回来就行。”少年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不必跑。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青青拿刀的手微微一颤。
她没去看燕旳白说这话时是个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又“嗯”了声。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这秋日的暖阳,不轻不重地烫了一下。
任务要是推进地再快点就好了。
青青咬了口梨,默默想。
十日后。
“吴郡刺史王度,迎陛下驾临!”
在车马的震响中,刺史府门前跪倒一片。王度身着绛紫官袍,领着众属官深深叩首。旌旗猎猎,甲胄森然。声势浩大得让整条街都为之一静。
“王卿有心了。”目之所及处一片黑压压人头。燕玓白身着临时筹备的冕服,扶着一身间色襦裙的青青缓步下车。
他声量不大,却极清晰。跪着的官员们交换着惊疑的眼神——废帝竟真的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