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朝她微微一笑,她生得极清隽,像一幅淡墨山水忽然着了色。
月光之下,云湛的眸似春夜初融的湖面,澄亮里映着灯火,偶尔一抬,便漾出潋滟的波光。
睫羽纤长,低垂时在眼下投出两弯浅影,像落笔未干的水墨,轻轻晕开。那双唇薄而润,带着一点温玉的淡粉,说话时仿佛有花香与松风一并溢出。
灯火一照,云湛整个人便笼在温润的光晕里,既不耀眼,却让人移不开眼——
像雨后青瓦上最后一滴将坠未坠的雨,清澈、安静,又带着一点不容惊扰的温柔。
时明月对上她的视线,心口忽然乱了拍子——
先是微微一紧,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轻扯,继而“扑通扑通”地急跳,仿佛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撞来撞去,撞得她连呼吸都忘了节律。
雪腮慢慢晕开一层薄红,从耳尖一直烧到颈窝,像有人在白瓷盏里点了一滴胭脂,顷刻间便化了满盏春水。
时明月下意识想抬手去掩,却只摸到滚烫的耳垂,指腹烫得惊人,掌心却沁出微凉的汗。
“云湛,为什么会那么担心我呢你救了我,我已经承了你许多好意了,也未曾给过你什么。”时明月眸光里染上薄雾,在她的世界里,几乎没有见过云湛这样的人。
她被父母保护的很好,但是却从未觉得这个世界单纯过。
没有不畏惧死亡的人,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
“首先我救你不是完全因为不怕,而是我当时断定必须有人去。”
云湛看向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怕的不是死亡本身。"
"我怕的是我不救你,你会死这个命题成立。”
云湛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意外的坦诚、干净。
时明月一阵恍惚,突如其来的记忆突然回潮,在那个爆炸声轰鸣的夜晚,她回忆起了云湛抱着她时那个转瞬即逝的表情——是无畏、以及超脱生命的冷静坦然。
她在云湛怀里,措不及防的撞进云湛的视线。
像是人类第一次见到火光,整个洞穴都被照亮。
时明月的指尖悄悄蜷紧,指甲轻掐进掌心,却不觉疼,只觉心跳得更快。
她突然揪住云湛的袖子,神色有些迷离:“可以教教我怎么把脉吗?我也想学学。”
云湛愣了一瞬,木讷的点点头:“嗯你把手放在我的手腕上吧。我教你。”
“首先,指尖要落在在“寸关尺”的位置,轻取为浮,重按为沉”云湛抬眸时,眼里蓄着一泓无辜的秋水。
时明月的心又撞了一下。
时明月默不作声的将手腕翻转,掌心向上,指尖轻点自己脉搏,声音低软:“可我按不准,你替我按一次,可好?”
尾音带着小小的、几乎听不见的颤,像草尖坠着的露珠。
“好啊。”
云湛坐下,两指并拢,指腹稳稳落在她腕际。肌肤相触的一瞬,时明月的身子有些发麻,却故作镇定地抬眼,目光直直撞进云湛眸里。
“是这样么?”
她轻声问,指尖却悄悄往前探了半寸,若有若无地贴住云湛的指根,像一片羽毛试探风向。
云湛微怔,正要收手,时明月却牵过她的手,把自己的指尖轻搭在云湛脉上,声音软得像要化开:“那……我试试摸摸你的脉。”
指腹下的跳动清晰而急,她悄悄弯了弯唇,眼里闪过一点得逞的星子,又迅速藏进长睫。
药香浮动,日光斜斜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给时明月隐秘的小心思镀了一层温柔的金
磨人的教学环节终于结束了。
云湛长舒一口气,她收拾好东西刚想走,却发现了桌边放着的小话本——是时明月早上看的《姻缘》。
“你也会看这些东西吗?”她一直以为官家大小姐是不屑于看这些的。
“我可以看看吗?”云湛还有点好奇。
“不看可以吗?”时明月脸颊绯红,匆忙将话本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