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这个字就很微妙。
林阁老不想咬文嚼字的,但陆烬轩的语气显然不寻常。
白禾亦是第一次听陆烬轩正面回应战事情况,惊讶又欣喜,不由笑着道:“恭喜哥哥凯旋!”
林阁老与邓义同样赶着道贺:“恭贺皇上凯旋,天佑大启啊!”
“嗯,你也可以走了。”
啥事都还没来得及说的林阁老:“皇上!皇上臣还有话说!”
陆烬轩懒得听:“不用试探,我不想当皇帝。小白病了,我要带他去治病。”
自以为劝服了他的邓义一听,天塌了,刷地再次跪地,恨不得以头抢地:“奴婢求皇上三思!”
林阁老稍稍犹豫,终究没如邓公公一样下跪。“……皇上要辜负殿下的付出和心意吗?从罗乐在朝会上揭穿皇、您身份以来,殿下不但为您当众杀人,连日来殚精竭虑,内施压太后,外安抚百官,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堪堪稳住局面。”
“林阁老。”
出乎意料的是,白禾打断了他。“莫要说这般话。”
将他的所谓“付出”当做大石压在陆烬轩身上,似乎这样就能绑着陆烬轩,继续护佑启国,继续为林良翰这些人的利益做皇帝。
这样与做一个傀儡有什么区别?
白禾不想成为绑架陆烬轩的筹码。更何况他在陆烬轩心里的重量根本没有那么重。
“听说原来的皇帝十年没管过事,朝廷不是照样运作?皇帝没了还有皇太子。所以你们挽留的不是我。”陆烬轩挑明说,“不过是因为你们绑在了我这个假皇帝的船上。因为在我身份揭穿前你们公开支持我,站了我的队。我没了,你们的敌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弄死你们。”
别看邓义跪得利索响亮,那是跪他吗?那是跪的邓义自己的性命未来!
“看你们这模样小白会心软,我不会。”陆烬轩嗤笑。
白禾抿唇,想要否认。
他没有心软。这些道理他当然清楚。若非如此,他这个皇后也不可能在东窗事发后安然当到今天——
作者有话说:RadAway,消辐宁,出自游戏。
第172章后位非孤愿
邓义不敢吱声,陆烬轩所言恰如其所虑。
林阁老还想挽救一下:“皇上此言是看贬臣了。”
陆烬轩目光瞥来。
林阁老挺直了腰,说道:“我本来是极不看好……不,起初我只当皇上要殿下进宫是又一件荒唐事。连带对殿下也甚是不喜。直到皇上提出聂州赈灾之策。”
陆烬轩提出的赈灾之议不可谓不惊人。也是直到那时,罗阁老和林阁老二人才真正能确定皇帝换人了。
他们相信这世上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但一个人的脑子不会突然变好。
真皇帝是个什么水平,不会有人比二位阁老更清楚。甭听沈太傅嘴里总说皇上幼时如何聪慧,书读得有多好。且不论这其中有多少是老师看学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所掺的水分。读书与治国理政是能混为一谈的吗?
圣人的书用来读的。
是空谈还是做事实,单看那赈灾之策就知道。真皇帝从来没有理过政,怎么可能设计出那样一个具体可操作的方案?
“皇上在聂州所做,一桩一件皆以百姓为本。且是在国库空虚,户部拨不出银子的情形下,硬生生为百姓抠出了钱粮。”林阁老大胆的直视陆烬轩,脸上是带着向往、钦佩的复杂之色,“恕我直言,满朝文武自诩清流者不少,满嘴仁义道德者有之;诵圣空谈理义者有之;为搏直名者有之。可真能为百姓争一口饭的……”
林阁老摇摇头,“为国为民四个字,大多人只看得见前二字,便觉得也是为民了。就说我们户部上奏的那税制改革法,换做任何一位有野心有抱负的帝王都难以拒绝。然而皇上与殿下始终未松口。足可见二位是真心为民,是真正的‘民为贵,社稷次之’。”
邓公公悄悄摸了摸袖子,一时分不清林阁老这些话是吹捧,还是发自于肺腑。
林阁老叹气,弯下腰并起双手施了一礼,“林良翰为百姓求二位一次,请念在大启百姓的份上,成为大启的皇上、皇后。”
户部的税制改革法是怎样对百姓扒皮刮骨以充盈国库的,户部尚书心里清楚极了。
正如陆烬轩对白禾所说,户部有那么多官员,上到内阁大臣,下至基层技术官僚,大启开国几百年来,怎么可能从来没人提出这些改革的政策?经历一任又一任皇帝,怎么可能没有一个想过通过改革税务而集权?
执政统治的经验是积累来的,而非靠某一个人的灵光一闪。
白禾神色微忪,林阁老的劝说着实动人,但:“孤如今病了,哥哥不想……咳咳咳……”
陆烬轩倏地放下腿,坐到病床上搂住白禾,抚着他后背说:“你什么都别管,好好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