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讶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一齐颤抖开来,随后踱步而出,生生用身体撞上那扇木门,整个人越过门槛直直地摔了出去。
嘶——
楼厌咬牙,真他妈疼。
顾不得感慨什么,他已经撑着一旁的门柱站起来,举目望向这条萧索的巷子。
远处笼黑一片,毫无半个人影。
回身时已经又落一雪。
隆冬的尽头,这场凄厉的雪肆意泼洒下来,弥盖了这场人妖殊途的闹剧。
——
次日天雪愈深。
整个庭院都被这场雪笼罩掩埋,那捧腊梅彻底枯死在檐角,府上寂静无人,死气弥漫。
楼厌仍然困在谭承义的言行举止当中。
衡弃春不在,这场戏还要由他接着演下去。
他在廊下枯坐一夜,碎雪落了满肩,天刚一亮就去了谭萋萋的卧房。
溪娘不在,谭王氏正坐在床边喂小姑娘喝药,看见他进来还正絮叨:“溪娘也不知去哪儿了,一大早就不在家里,下人险些忘了给萋萋熬药。”
这其实是在问溪娘的下落,但谭承义必然不会回答。
“她好些了吗?”楼厌问。
谭王氏叹了口气:“早上还有些发热,吃的东西都吐了,喝了药或许能好些。”
谭萋萋小脸惨白,看见自己爹爹进来的时候却还是笑着眨了眨那双扑朔的眼睛,甜甜地叫:“爹爹~”
楼厌心头一颤,伸手将那碗药接过来,嘴唇翕动,过了许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来喂吧,母亲去休息。”
昨夜雪大,谭王氏或许没有睡好,起身时打了个淡淡的哈切,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门被虚掩上,屋里一时寂静无声,只剩苦涩的药气弥漫一室。
楼厌坐到床边,轻轻搅动手里的那碗汤药,谭萋萋软乎乎的声音就在此时传了过来,“爹爹,阿娘说今早她会来喂我喝药的,为什么她没有来?”
楼厌感到端着碗的手指收紧了一些,他垂眸,看向床上病殃殃的孩子。
她生了一双极漂亮的杏眼,眼仁发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一小片眼睑。大约是哭过,她的眼角泛着一层薄红,看向楼厌的眼神又乖又可怜。
楼厌猛地想起了那个自己见过的溪娘。
散落的头发遮住她大半张面容,脸上布满尘土,但露出来的眼睛却圆润漂亮。
也是杏眼。
楼厌缓缓回神,谭萋萋还在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他。
他笑了笑,端起药碗的时候顺手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径直回避谭萋萋的问题,“爹爹喂你不好吗?要是想快点好起来,就乖乖把药喝了。”
谭萋萋嘟了一下嘴巴,但也看出来在这事儿上撒娇没用,还是就着谭承义的手把药喝了。
那药极苦,她一张漂亮的脸完全皱起来,眼角红红的,勉强忍住没有哭出来。
楼厌扯着被子将她抱起来,说天色还早,她可以再睡一觉。
谭萋萋听话地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又睁开,试探着叫了一声,“爹爹~”
“怎么?”
谭萋萋想了想,将两只手伸出来算日子,边算边说:“南煦哥哥说过了年会回来看我的,年都过完了,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楼厌一怔,眸子在一瞬之间遍布诧异。
她说谁?
南煦??
南煦是认识谭萋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