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疲倦与困意涌来。
顾筠揉了揉眼睛,放下话本,看向空荡荡的坐榻。
他忍不住发呆。
朝恹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倒也不是分外想念对方,只是见不到对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急需补全。另外,关于作坊里头的人和东西,他也有话想对对方说。
顾筠撑着下巴,盘腿等了一会,朝恹依然没有回来。他洗了手和脸,干脆睡觉了。对方大约在加班吧,作坊工人都要加班,堂堂太子怎能不加班?
加吧加吧,为民为国,多加点班。
顾筠一觉睡到天亮,望向坐榻,依旧空空荡荡,而且整洁得一条褶皱也无。
他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穿衣起身,唤来张掌设,询问对方,朝恹昨夜是不是在正殿休息?
张掌设欣慰地看他,总算知道询问殿下动向。这位主子,真的太少关心殿下了,似乎殿下明日出现在某个女子身边,他也毫不在意。偶尔她都怀疑两人真的两情相悦?殿下对外说是两情相悦。
张掌设回道:“殿下昨晚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顾筠挑眉,显出诧异之色。
张掌设拧干洗脸巾,递了过来,道:“听赵禾说,殿下忙着查太后慈宁宫旧物流落民间之事,陛下催得急。估计后面几天都不会回来了。娘娘是想殿下了吗?”
顾筠心底有些失落,但不等他察觉为何失落,这道急淡的情绪便如风一般,飘洒了去。
他嚼着张掌设的回答,眼睛慢慢变大,亮了起来,他想到找个什么借口可以再度离开东宫大好几天,甚至十多天了。
他可以借着太子忙碌一事,打着担忧太子身体的名义,说自己要闭门抄写佛经,给朝恹祈福。
至于祈福多少天,那就是他说了算,旁人难道会打断这事?这是明晃晃的得罪太子,再没脑袋的人,也得稍加考虑几息,再行行事。
顾筠想好计策,整个人都轻盈得不得了。他在东宫当了两天米虫,期间见了许景舟,拿回玫瑰露,于第三日清晨,便提出为太子祈福。
不论东宫其他不知情者怎么看待,顾筠当天早上便带着李澜离开东宫,直奔下一个作坊。
朝恹早已得知顾筠回到东宫的消息,然而事务缠身,走不开,且追查到了其他地方,在那地方住下了,只能放弃回去见顾筠的想法。
费了几日工夫,将案件查清。
确实如淑妃猜想一般,是太后旧侍李常喜所为。
朝恹之所以在知道真凶的情况下,还花费了几日功夫,是为查出和李常喜合作的其他人,以及胆大妄为,收用旧物的人,收回旧物,令皇帝满意。虽然很大部分旧物被重铸成其他玩意了。
既然案件已然查清,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照着名单拿人!收回旧物!好些人和旧物已经在查案时,捏到手里,故而此事正式办来,所需时间大幅度缩短。
顺利的话,预计两天。
然而天不遂人愿,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网在收拢之时,李常喜那个弟弟和妹妹,不知是谁走漏风声,跑了,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计划被打乱,收到消息,他想见的人再度出门了,前所未有的烦躁涌上心头。
朝恹撩起汗湿的额发,靠着门框,阴郁着脸,眼珠像涂上一层冷光似的,冰冰凉凉,质感像颗玻璃球。
其他人远远瞧见,大气不敢喘,皆低着头。
朝恹站了片刻,一阵寒冷的夜风吹来,他抬起了头,面色如常,几步出了李家,翻身上马:“麻烦两位大人先去审李常喜,我想到那二人的藏身之地了,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对他用刑。”朝恹吩咐随他办事的东宫属官林木和大理寺寺丞。
两人方才应是,话音刚落,便见朝恹带人策马离去。
“通天之事,果然是殿下一时糊涂,且看殿下如今行事,风行雷厉……”大理寺寺丞同林木说道。
林木双手环胸,只是微微一笑。
日落之时。
京城北门,人声噪杂,士兵推搡着用拖车拉货的人,嘴里说道快要宵禁了,赶紧走,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一切,昏昏黄黄,整个世界犹如蒙上一层纱纸。
“殿下是怀疑他们乔装打扮了,想要混出京城?”
到了京城,朝恹让随行之人分成几拨,分别去往几个城门,而朝恹则带着几人来到北门左侧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