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封竹西诧异地看了过来,“可?此次灾情最严重的地方是中明府,一路驿站递信,怕是河南的官员已经在候着我们了。”
王慎如却明白了徐方谨的话,眸光中倒映着柴火的光,“慕怀的意思南庆府可?能有蹊跷,我们兵分两路,明察暗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封竹西接过王慎如手?里的印信,“此话在理,南庆府是河南粮仓,其中往来账目不少,我们姑且去探一探虚实。”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没心思耽搁了,事出紧急,几人立刻动身?出发,趁着星夜赶路。
稻草堆里,酷热的阳光烧灼人的头皮发烫,蹲在草堆里的封竹西紧咬着牙关,因为?跑得太快而?呼吸急促,身?子不住打颤,脱力的手?臂刚才遭到了棒打,此时还在发麻。
外头的打斗声交杂刺耳,棍棒刀剑来往的杂响回荡在耳畔。
他努力克制着起伏不定的胸膛,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耳边鼓噪发痛,一时间只觉得头脑发昏,一想?到外头的暗卫和徐方谨,他又?满心的着急和担忧,恨不得跑出去再看两眼,但他知道现在出去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啊——”
突然封竹西的一条腿被极重的力道拖出了遮掩的稻草堆,后边失去支撑力,他猛地一下拖行在地,眼前的昏暗消散,乍现天光,他失声尖叫,沙地里滚动的摩擦让他本就受伤的腿脚更疼了。
他奋力想?要将自己的腿收回,转身?却看到了几个精瘦的人扑了上来,眼神中凶恶和极度饥渴的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像是在盯着桌上的一盘肉,粗粝的手?脚攀了上来,死死缠绕着他,将他牢牢锢住,发出滋滋的嘶吼声,似鬼魅扯着长舌从地狱狰狞地爬了过来。
浓稠的血腥感萦绕在几人身?上,脏乱的衣裳弥漫着恶臭,差点把封竹西熏死,他猛地咳嗽了几声,风沙迷了眼睛,一阵绝望袭上了心头。
突然横陈的一剑悬空而?来,皮肉入骨的声响滚入耳畔,封竹西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面前两人被一把剑齐齐砍开了脖颈,凶猛的眼珠子瞪大来,滚落的头在地上翻了几圈,温热的血液喷洒在他脖颈。
如此惊恐的一幕把封竹西吓得魂飞魄散,他跌落在地,然后他蹬着脚死命往后退,眼中满是恐惧,突然手?指好像抓到了什么?,他扭头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一节婴儿的断臂,分肢的手?脚染上了灰尘,血液干枯,他骤然惊叫出声。
“慕怀……”
徐方谨刚刚全?力那一剑震得手?臂在疼,飞溅的血液在眉眼划出一道痕迹,迤丽而?浓烈,锋利的眼神似刀锋,渗人的寒光翻落在地下,他站直了身?子,抬手?将身?旁吓傻的封竹西拉了起来,“可?有伤到?”
封竹西疯狂摇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似噩梦,从小养尊处优,就算是习武也没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断残的肢体横飞,人肉脑浆滚了一地,腥臭的腐恶萦绕在四周,他没忍住,直接扶着树干吐了出来。
“呕~呕~”
封竹西伸手?拦住了徐方谨前进?的脚步,别开眼又?看到了断掉的头颅和端肢,吐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缓过来,他靠在树干上,心有余悸,腿脚发软,“他们怎么?像是发了疯病。”
徐方谨抿唇,眸光幽深,“他们是想?吃人。”
封竹西一阵恶寒后怕,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声音哆嗦地不成?一句,“……什么?,你?的意思……他们是想?吃了我们?”
“十?里无鸡鸣,人烟稀少,留下的这些都是靠着吃人勉强活着的,已经失去人性了。刚才我们制止了一个正在啃咬人肉的人,剖肠开肚,里头塞着的是石头和树皮。”
闻言,封竹西跌坐在地,喃喃自语,“人间炼狱……这南阳府的灾情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徐方谨利落地收了剑,身?后的几个暗卫也围了上来,身?上都有几道血迹,让封竹西忍不住再次想?了刚才的场景,又?扶着徐方谨吐了起来。
“事不宜迟,我们得快些走?,入夜之?后此地更危险,趁早进?城。”
一行人又?行了一段路程,路上遇到了一家茶档,停下来歇一会脚,正当封竹西诧异为?什么?此处会有一个茶档的时候,突然就看见徐方谨跟着几个暗卫走?到里间,将后厨的一个精壮大汉五花大绑扔了出来。
油腻的滑脂在他手?上涂满,鲜血夹在在指缝里,浑身?腥臭,壮汉不死心瞪着徐方谨等人,但很快他就被徐方谨利索一剑抹了脖子,薄薄的利刃划开皮肉筋脉,鲜血喷涌而?出,痛苦不过一瞬。
暗卫都惊诧地看了眼徐方谨,据他们所知,徐方谨只是国子监的学生,但杀人的手?法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熟稔,封竹西抖颤,“慕……慕怀,你?怎么?会……”
徐方谨反手?将剑收了回去,轻描淡写地擦了擦指尖上的血,“家道中落的几个月里,杀过几个月猪。”
他们来不及再说上几句,就见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踉踉跄跄地从后头走?了出来,他没甚力气,走?两步喘上三声,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劫后余生,险些软塌在地上。
苍老的手?合十?跪拜,连声道,“多谢救命之?恩。”
他接着强忍着一口气磕了好几个头,腿脚都走?不动道了,哆哆嗦嗦的,“我是被掳过来的,险些成?为?了他们的盘中餐。”
徐方谨走?过去将老人扶了起来,“老先?生,这南庆府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