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谨这一个月多来?总是在想这件事,思绪纷杂紊乱,苦笑道,“你说是江扶舟的故人还是徐方谨的故人?我现在还不知道这背后之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一步步引着我来?京城,到底想要我做什么。目前我手头上的证据和线索太少了,还是得继续查。”
落了一颗白棋,徐方谨眸光稍定?,掀起眼帘来?,忽而问:“谢将时是不是近日要回?京了。”
“不错,本来?前几?个月要回?的,但是北境遇敌袭,就搁浅了个把月,算算日子,这个月就到了吧。你莫不是怀疑他?”
徐方谨摇了摇头,沉声道:“不会,谢将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屑用这样的手段。当年若没有他前来?驰援,还不知有多少边民百姓罹难。当年的许多事都有疑点,军情传递、押粮官,还有那封亲笔书信。”
“江家满门遭难,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在河南赈灾的时候,我手上经手了许多账册,很多事我只是随手一记,连起来?就发现不对劲之处。”
站起身来?,徐方谨取了纸笔,抬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出来?,递给了简知许,“明衡,你替我查一下这几?人,查查看他们的背景,有些人可能?尚在北境,有些或许已经调到了别处。我现在不能?见谢将时,你若见到了,可暗中打?听一番。”
简知许看过一眼之后就立刻拿烛火烧掉了答应了下来?。
随后他看向了眼底疲惫的徐方谨,就知他这些时日奔波劳累,思虑深重?,肯定?没怎么歇息过,不由得叹了口气,“积玉,你别绷得那么紧,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再忧虑只会伤身。”
闻言,徐方谨缓缓靠在了椅背上,倦怠的眼皮耷拉下来?,“不知为何,这个故人总让我有种?不知名?的恐惧,他像是有一双看透我的眼睛,知晓我想要什么,背地?里操控许多事,而我对他一无所?知。”
简知许抿唇,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屋外有几?声蛙叫传来?,他惊了一下,那是手下人的暗语,他立刻起身推开窗来?,便?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徐方谨不明所?以,他只看到简知许的脸色倏而沉了下来?,等他进来?,不禁问道:“明衡,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简知许面色铁青,“积玉,你听我说完之后,千万冷静下来?,不要冲动。今日申时末,星眠在兴化寺大街上与前来?朝贡的乌托它族的小王爷起了冲突。小王爷在闹市里欺负小摊贩,星眠看不过去便?去制止,不慎将人打?晕了。”
“陛下让锦衣卫的人将星眠带去了诏狱,怀王府的人现在急得焦头烂额。”
徐方谨霍然起身,脸色煞白,身躯微颤。
他知道这个乌托它族,曾经在建宁帝北狩时对其恩待有加,故而建宁帝再度复位后,给予乌托它族诸多奖赏,甚至还封了爵位,此族贡使每次朝贡仗着建宁帝的恩宠,嚣张跋扈,桀骜不驯,礼部接待的官员更?是战战兢兢。
更?重?要的是,因为雍王的事,建宁帝对封衍甚是不满,前日才让他去通州督察漕粮一事,此时人在百里之外。陛下现在动了星眠,或许是算准了封衍不在京城,要拿捏住他的软肋。
“不行,我得去一趟。”徐方谨飞速拿过衣桁上的石青色织云披风,脸色沉冷,“平章今日入宫侍皇太后疾,怕是得不到消息了。”
“积玉!”简知许喊住他,“你怎么去?怀王府的人都进不去,陛下摆明是对封衍动怒了,要拿星眠开刀,你连诏狱的门都进不去。”
徐方谨此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脑子里一团乱麻,“难道我就什么都不做吗?诏狱是什么地?方,星眠那么小,又体?弱多病,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忽而诏狱两字炸响在他脑海里,猛然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他,“宁遥白肯定?经手这件事,我们现在就过去。”
简知许也知道现在的徐方谨怕是心?急如焚,片刻都冷静不下来?,只好飞快地?让人备马前去锦衣卫诏狱。
他们赶到诏狱的时候,狱外怀王府的人正?在和锦衣卫的人对峙,火把连成一片,异常灼热,此地?每个人的表情都肃冷严峻,刀剑相持,互不相让。
像是油锅,一点火星子就会炸起来?。风声呜咽穿巷而过,更?似鬼哭狼嚎的凄厉。
宁遥白站在锦衣卫后,神色冷冽,他抬手示意锦衣卫的人放下刀剑来?,冷声道:“我等受圣谕,怀王府若有异议,可递牌子面见圣上,不必互相为难。”
怀王府的管家率先?站了出来?,“世子身子弱,今岁来?多次抱病,此事陛下也知,曾赐下药来?,宫中太医也过府诊过病。诏狱苦寒,杀气重?,世子年幼,怕是受不住惊吓。怀王府亦不想违抗圣命,只求指挥使能?通融通融,让老奴进去照料世子。”
管家跪了下来?,恳求道:“大人,你也曾是小侯爷的故旧知交,小侯爷在世时如何疼爱世子您不是不知,若他在天之灵,得知世子横遭此难,该是何等哀痛。”
提到了江扶舟,宁遥白的神色变了,眸中略过几?分哀默,他缓下声来?,“不是本官不通融,实在是圣命难为,陛下请了宫中女官前来?照料世子,所?关之地?也不曾有血腥之气。”
忽而一声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立崖!”
简知许飞身下马,快步跑来?,身旁跟着徐方谨,明晃晃的灯火下,两人的背影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