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谨的脚步稍顿了一下,眸色暗淡了些,苦笑道:“他还是不跟我说话,这几日我去见他,他都赌气不肯理我。”
封竹西不知那日星眠听到了什么,只当他是?闹小孩子脾气,自顾自地拍了拍徐方?谨的肩膀,劝道:“星眠孩子心性,你多哄哄他就成了。说起来我还羡慕你呢,你们俩投缘,一见就亲近,换做旁人,他都是不肯搭理的。”
徐方?谨的唇角微微下拉,沉闷道:“但?愿如?此?。”
忽而?封竹西的脚步顿住,在后头的徐方?谨险些撞在他身上,还好及时定?住身形,接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不由得也沉了几分。
封竹西火速扯过?了徐方?谨,拉他到一旁去,“慕怀,你看那人是?不是?关修明?。”
只见在巷口里,关修明?正在和一个人拉拉扯扯,脸上的表情也难看,说没几句话就要推搡起来,夜色隐秘之处,也甚少有?人看向那一处。
两人躲在一处看了一会,就看到关修明?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了一只金钗,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着急忙慌地塞给了对方?,那人咧着牙,对着金钗咬了一口,才勉强没再拉扯关修明?。
徐方?谨眼睛尖,一眼就认出了那金钗是?师娘去年带在头上的,也不知师娘知不知道这件事?,思及此?,他眉心稍拧。
封竹西慢慢摩挲着下颌,“慕怀,你说关修明?是?怎么回事??我让人去查查吧。”
“我认得那人,曾经?在赌坊里见过?,关修明?或许是?在外头欠了些债,要偷家中的财货去变卖。师父一直在养病,师娘也忙着照料他,这才被他钻了空子。”
徐方?谨定?定?看向了关修明?,看到他眼中挣扎的红血丝,两颊消瘦了些,这样的神情他在赌坊里见过?太多次,分明?是?赌徒赌上瘾,心智迷失的样子,如?此?想来,心中不免多了些忧虑。
“师娘素来疼爱关修明?,不过?是?些首饰,家丑不可外扬。我同师姐先通个气,然后再暗地里查一下他做了什么。”
听到这样说,封竹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关修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疲累地打?了个哈欠,“那我先走了,近来事?好多,先生?还给我留了课业。他近来一直呆在怀王府,每天?都在问我的课业。”
目送着封竹西离去,徐方?谨这才缓缓往国子监的方?向走,忽而?想起了星眠和封衍,步子又慢了些,失神的眼中倒映着沿途的街灯的,略过?些落寞。
兵部值房里,贺逢年正在看北境的战报,髹朱漆书案上摆放了紧急的军报,他抬笔飞快在纸上写了些思绪,自从他在内阁加了殿衔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加之近来京察,边境的粮草补给,军备修缮,修筑墩台壕堑,都要事?事?过?问。
下属快步走了进来,通报了一声,“大人,谢将军到了。”
贺逢年的笔墨微顿,谢将时从北境回京,去吏部述职后,理应来兵部同他商议边防,不过?谢将时拖了好几日,听闻在京都酒楼里跟下属吃喝玩乐了个遍,今日姗姗而?来,明?眼人一见就知道,他在跟贺逢年对着干。
他们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谢将时年轻气盛,他年长他几岁,从不跟他计较。但?谢将时脾气倔强,心高气傲,见不得谢道南偏袒得意门生?,瞒着家里人从了军,奔赴北境,这些年来名气愈胜。
贺逢年搁下笔来,揉捏了一下酸软的额心,还不等他唤人进来,谢将时就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大喇喇地坐了下来,接过?了侍从递上的一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丝毫没有?将贺逢年放在眼里。
武将多少都有?自己的脾性,贺逢年自己也是?武将出身,后来科举及第做了文官,知晓行军之人的气性。且谢将时是?谢道南的幼子,他不想跟人对上,让谢道南难做。本来他在内阁里升了一步后,就有?风言风语传出他要将恩师取而?代之,若是?再起争执,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
故而?对于谢将时的冒犯,贺逢年没有?理会,而?是?抽调出他平日里记录的纸册,用笔在一处勾画了一笔,面无表情地道:“边防军粮长途运送,谢将军想必有?所耳闻。兵部和五府集议后,提出自京都至海和关立十二堡,每堡屯军士千人,各具运车。如?若运车猝难办集,量给官驴运去。”
说起了大事?,谢将时直起身来,在心里细细算来,沉声道:“一运三日,则运粮两千石,六十日可运四万石。”
见他还算上心,贺逢年的面色缓和了些,“谢将军所提的夜不收月粮一事?,兵部商议后决定?加粮饷从每月六斗到一石。”
谢将时站起身来,恭敬地拱手行礼,“末将替兵士谢过?贺大人。”
边境建设了瞭望塔和哨所观测北境的动向,此?外还组建了夜不收,他们常出绝境穷边,打?探敌情,昼伏夜出,跋涉艰苦,但?月粮只有?六斗,故谢将时上奏朝廷请求赠拨其?俸禄。
贺逢年淡淡抬手,“谢将军多礼了,贺某职所当为,请坐。”
谢将时却不是?个坐得住的主,这些年他一直在北境,对当年江扶舟的事?耿耿于怀,但?无召不得入京,多封问询的信石沉大海,再有?消息便是?听闻江扶舟殒殁了。
他鹰眼忽而?抬起,目光灼然,看向贺逢年的眼神多了些沉暗,“贺大人,谢某观你也不是?什么刻薄寡恩之人,有?一件事?沉积已久,想请你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