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徐方?谨都要吃不下了,本来就因在怀王府的事?心绪低落,现在又听简知许这样说,他冷淡地扫他一眼,“为人师表,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分寸。”
敏锐察觉到了徐方?谨的压抑黯然的情绪,简知许面不改色地换了一双筷子?来,夹了一块红烧肉在他碗里,“瞧你这样,你们?吵架了吧。也?对,换我当?初认出来你的时候也?是满肚子?火气,何况是他呢。”
就是没吵比吵了更?心烦,徐方?谨食不下咽,几粒米饭如鲠在喉,轻声道:“我同他说,我们?就这样算了,他说好?。”
这下轮到简知许愕然了,满脸的困惑不解,像是听到了什?么错乱的梦话,但看到他的神色,又不敢再说什?么刺激他,只能将话头转到别处去?。
“任平江和陆云袖早就面和心不和,就算查到任平江身上,也?不能怎么样。况且他将诱导关修明染上赌瘾的痕迹抹去?,这事?最多不光彩,于事?无补,人心莫测,你看开些。”
徐方?谨眸光稍凝住,思虑道:“这件事?关修明只是一个幌子?,刑部里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被扯了出来,如今京察,暗潮涌动,或许与争权有?关。”
“他们?怎么斗另说,重要的是大理寺里牵扯到北境将领的案子?,可能是任平江的投名状,有?几人是我当?年的同僚故旧,亦是谢将时的部下。”
简知许正色,端直身体来,凑近了些,“你有?何头绪?你的意思是谢道南……”
徐方?谨蹙眉,搁下碗来,叹了口气,“但愿不是。且我隐隐有?预感,那位故人也?在等我把他找出来。”
他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敲响,青天白日的,简知许以为见鬼了,他霍然起身,走过几步去?把门打开来。
见到封衍的那一刹那,简知许难得?口吃,眼神躲闪,“殿……殿下,这边请。”
听到这一声,徐方?谨执着筷的手蓦然定?住,他低垂着眸光,唇角平直,看着眼前瓷盘里的饭菜,眼神涣散,不知道想什?么,
直到封衍在他身旁站定?,熟悉的水墨清冽气息凑近,他才晃过神来,“殿下来访,有?失远迎。”
这称谓又回?到了从前徐方?谨的相处模式,封衍眼底里掠过了些冷然,手中提着食盒的力道重了几分,“积玉,你这是要和我全然一刀两断吗?”
简知许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忙充当?和事?佬,接过封衍拿来的食盒,打开来,一盅乌鸡汤撇去?油水,熬得?清淡,还有?几道小菜,都是昔日江扶舟常吃的。
他真是信了徐方?谨的鬼话,封衍怎么可能放手,不过是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罢了。
“殿下用过午膳了吗?若是不介意,一同用些吧。”简知许将食盒里的菜肴一道道摆了出来,一边感叹,还是怀王府的厨子?手艺好?。
封衍抬手拿过一个空碗来,替徐方?谨盛了一碗鸡汤,放在了他面前,“褚逸开的药膳,那日他替你诊过脉,特地开的方?子?,你身子?还需温养着。”
“我没有?。”
徐方?谨接过汤碗来,算是回?了封衍刚才同他说的那句话,“劳师动众,殿下政务繁忙,遣人送来即可。”
“可我想见你。”封衍见他对药膳不抗拒,面色勉强缓和了些,执筷给他夹了一筷子?肚丝。
徐方?谨自?从今日从怀王府出来后就郁气烦闷,想着分开几日或许能让自?己想明白,不料才没几个时辰,又见到了封衍。
他忍不住提醒封衍,“昨日才见过。”
“你不愿在怀王府里,我不勉强你,日后你就住在延平郡王府,有?暗卫日夜值守。”
徐方?谨想起那日与王慎如一同去?别院遇到的暗卫,眉心蹙起,“我身旁跟着的人还少吗?”
封衍的眸光如静水波澜,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平和,包容了他时不时扎过来的刺。
简知许打起了圆场,劝道:“积玉,眼下京都里这个情形,国子?监人多眼杂,总归不是个好?住处,平章在府里也?有?个照应,闲暇的时候,你也?好?陪陪星眠。”
这话说得?圆融周全,徐方?谨听到星眠,眼底沉了几分暗淡,但也?顺着坡往下走,道了声好?。
见徐方?谨喝完了那碗乌鸡汤,封衍从怀中拿出那封信件来,放在了桌上,“你和明衡一直在查江大人入京时被哪一户人家收留。”
“不用查了,那户人家就是江家。”
如一声闷雷,徐方?谨和简知许齐齐抬头看过来,面色疑惑,不解其意。
“江大人遭灾沦落,被逼入赘了江家,还娶了江家的小姐,这是一段秘闻,鲜为人知。后来江家势弱,江家小姐因病离世,家中再无直系子?弟,便只当?江大人为族亲,依靠其势,甚少提及此事?。”
徐方?谨点出了他话里的关键,“我爹是被迫入赘的?”
“年少成婚,他是受人胁迫,当?时他身边还跟着一同逃亡的一位姑娘,为了让他娶江家小姐,江家人以其性命和他的前途相威胁,但听闻,江家人最后也?没放过那个姑娘。”
这一席话听来让人沉默,往事?唏嘘,徐方?谨还没想过会?有?这一段,他沉思许久,拆开了那封信来,才看到了他爹原来的姓名,郑怀瑾,不对,应是郑易诚。
天子?赐名是无上荣光,该是刻在家谱里光耀门楣的一笔,但徐方?谨却记得?,江怀瑾提起这段赐名往事?的落寞和不为人知的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