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咂摸出些味来,“此事?是东厂起头,牵扯到了刑部,也?就与金知贤逃不开干系,谢阁老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拿关大人做筏,将祸事?引去?。”
思及此,他不由得?叹道:“此事?在明面上与谢大人扯不上关系,不显山不露水,但够金知贤喝一壶的了。”
任平江稍敛眉宇,“诸事?纷扰,谁能说得?清,到最后才知鹿死谁手,且看着吧。”
两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走出去?,低着头与同样从后门回?来的谢将时擦肩而?过,很快走远不见了。
谢将时昨夜在酒楼里醉酒不归,怕遭双亲念叨就从后门里回?府,他眯着眼看适才走过去?的那两人,装束倒是不寻常,唤人来才知是什?么谢家五服里的远亲,一大早上门来寻,近了年关,许是来讨赏的。
听到这话,谢将时嘴角平直了些,雪气漫散了肺腑里的酒意,他腰间挂着酒葫芦,玉佩摇晃作响,侧过身来,眸光深邃,淡声道:“我家老头子?,这官是越做越大了。”
小厮平日里也是耳濡目染,现在也?乐于奉承几句,“少爷您久在北境,许有?不知,这赵首辅抱病许久,马上就要退下来,依我们?老爷的资历,这首辅之位也是当得。”
谢将时横眉冷目,轻嗤一声,“你倒是消息灵通,老头子看着仙风道骨,与世无争,多年未见,倒是我愚昧无知了。”
闻言,小厮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多了些尴尬,退到一旁去?,府中谁人不知谢家父子不和,他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还是少说几句,免得?弄巧成拙。
谢府书房内。
谢道南穿着一袭轻缓道袍,抬笔在素白宣纸上写着大字,泼墨如洒,行云流水,隐隐的锋芒藏在了横竖顿笔里,他眉峰微敛,沉着意气,直到最后一笔落下,他才抬眼看早已经等在一旁的管家。
他接过管家递来的滚热白巾布舒缓手上的筋脉,淡声道:“世事?难料,关老年事?已高,本想着清闲退下来就罢了,闹成今日这样。”
管家替谢道南泡了一杯热茶,雀舌清幽的香气弥散开来,给屋内燃着的檀香添了分清冽,劝慰道:“人各有?造化,老爷且宽心,关大人是自?戕,关修明的罪也?是他自?个犯下的,赖不得?旁人。”
“你还当?什?么都是意外,关老夫人怎么遇害的,怕是与齐王逃不脱干系。老夫倒是要高看他一眼了,果决狠厉,洞察人心。”谢道南慢条斯理地品茗着手中的热茶,眼神平淡。
“依大人看,陛下是否属意齐王呢?”管家试探着问道。
谢道南拧眉,似是在思索,“未尝不能争上一争,陛下身子?抱恙,风头都紧着,眼下将陵寝一事?交由齐王看管,起了心思也?拿不准,就当?个结个善缘。”
管家又低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贺逢年近来查上了大理寺里的那几个被关着的将领。
谢道南面色不改,“人说门生故旧,该是亲好?,也?不见得?,大路条条,都有?各自?的前途。任平江还是关匡愚的得?意门生,同门阋墙,看不惯陆云袖,也?能在背后捅自?己老师一刀。人心诡谲,有?什?么稀奇的。”
饶是如此,管家还是从谢道南平静的神色里窥见几分不悦和冷然,当?年为了贺逢年这个亲近门生,谢道南还与谢将时闹了一场,少爷一气之下从军,置气多年,今年这才回?京,父子?的关系还不见得?和缓多少。
如今贺逢年查到了谢道南身上,自?己也?在内阁有?一席之地,保不齐有?什?么心思。
谢道南抬眼看向了窗外明媚的艳阳,声音倏而?冷了下来,“二少爷还没回?府吗?这些年越发没有?规矩了,总在外头野着不归,真是慈母多败儿。”
“听人来报,二少爷今日适才已经回?房了,一身酒气,先行梳洗,再去?见夫人。”管家打量着谢道南的脸色,犹疑道:“只是二少爷近来一直在查当?年江扶舟的事?,怕是……”
谢道南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事?隔多年,晾他也?查不出什?么来。他这个脾性还是这样倔强,半点不饶人,人都死绝了,还惦念着。”
管家陪着笑脸,“二少爷重情重义,他与江扶舟是同袍,又是生死至交,难免耿耿于心,少爷也?挂念着老爷和夫人,儿女承欢绕膝下,这是福气。”
闻言,谢道南揉着酸软的眉心,“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他要是真的想着谢家,老夫就该烧几炷高香了。”
茶盖掩过茶沿,清脆的一声响,掩去?了茶的清香。
飞鸿阁里,徐方?谨端起碗来,目不斜视,丝毫不在意简知许疑惑探究的目光,神色自?若地夹着菜。
“积玉,这几日你去?哪里了?”简知许自?顾自?盛了一碗饭,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他知晓封竹西?在找他,但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今日午时才回?国子?监,遣人送了信给延平郡王府后,就到此处等他。
徐方?谨眉眼沉敛,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怀王府。”
“咳咳咳——”
简知许差点给自?己呛死,大惊失色,忙问道:“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才说,封衍怎么发现的?”
听到徐方?谨淡然地说出封衍去?镜台山开棺掘坟的前因后果,简知许连筷子?都吓得?噼啪一声掉在桌子?上,失声道:“你这还吃得?下去?,封衍怎么舍得?放你回?来,该是将你绑在怀王府里不让你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