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她说话时会不自觉地用指甲轻轻敲击书的封面。
我发现,她的耳垂很饱满,上面戴着一对极小的珍珠耳钉。
她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想要靠近、想要占有,但又怕亵渎了她的矛盾魅力。
那时的苏媚,就像是文学作品里走出来的“理想缪斯”,既有古典的温柔,又有现代女性的独立与知性。
“我快到了。”苏媚突然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只精致的手链,有些抱歉地对我笑了笑。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拽着直坠而下。我知道,我们这场突如其来的对话,即将结束。
“哦……好。”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声音还是干涩得可怕。
苏媚把书收好,夹在臂弯里。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留恋。
“很高兴认识你,聊得很开心。”她微笑着说。
这句客气而疏离的道别,让我知道如果我不做点什么,她就真的要消失了。
“林然。”我赶紧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急切,“我叫林然。如果……如果下次能再遇见,希望还能聊聊。”
苏媚看着我伸出的手,迟疑了一秒。周围人潮汹涌,但我能感觉到,她正在做出一个决定。
然后,她伸出了手。她的手很凉,很软,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与我的手掌短暂而温暖地接触。
“苏媚。”她轻声回答,然后微微侧身,用一种带着歉意的目光看着我。
“再见,林然。”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涌动的乘客推着向前,推向了车门。那件米白的连衣裙在人群中像是水墨画里的一抹留白,很快就融进了黑压压的人海里。
车门关上,列车再次启动,带着它一贯的轰鸣声,将她彻底甩在了站台上。
我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凉意。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里一片震颤,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焦虑、所有的麻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的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告诉我:我的生活,已经不同了。
接下来的路程,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她刚才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每一个音节。
我甚至开始为自己感到庆幸:庆幸我那天早上恰好穿了一件不那么皱的衬衫,庆幸我恰好没有在看手机而是靠在窗边发呆,庆幸我恰好认出了她手中的那本书。
如果她看的是一本成功学,或者一本网络小说,我或许就没有勇气开口了。但那本《台北人》,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引线。
我到了公司,坐在冰冷的工位上,打开电脑,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我把手放在鼻子前,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幽兰香的残余。
我,一个在人群里毫无特色,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普通工科男,被一个在地铁上偶遇的优雅女人,用一个微笑和一次短暂的握手,彻底颠覆了心防。
我那时并不知道,苏媚这个名字,以及她身上那种致命的、不自知的诱惑力,将成为我此后十年的全部信仰、全部快感,以及所有痛苦的根源。
我更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亲手将这个我最爱的女人,推向那些同样被她吸引、同样比我更优秀的男人身边。
一切的序章,从这拥挤、燥热,却又充满奇迹的地铁车厢里,静静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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