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点头,跟著顾清如披著蓑衣穿过泥泞的晒场,朝著中心医疗帐篷走去。
他手臂的伤很深,需要缝合,得去医疗站处理。
暴雨如注,天地间只剩下哗啦的水声和此起彼伏的喘息。
七连其他的知青们继续忙碌著。
抢收组的知青们弓著腰,镰刀在麦秆根部狠狠一拉。
缠在镰刀柄上的布条早已湿透,却仍被攥得死紧。
雷声淹没口號声,只剩镰刀砍秸杆的咔咔响。
綑扎组的女知青们跪在泥水里,草绳在湿漉漉的麦捆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药材组的於秀芬今天临时调来抢收,她额前的刘海糊在脸上,麦芒顺著领口钻进去,在脖颈上扎出一片细密的红点。
她咬著嘴唇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也可能是汗水,或者眼泪。
运输组的情况更糟,晒穀场的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小心“声。
他们忙著从马车上扛下麦捆。
崔玉宝脚下一滑,肩上的麦捆整个砸进泥里。麦穗瞬间裹满了黑褐色的泥浆,又被后面跟上来的人一脚踩进地里。
他想弯腰去捡,却被后面的人推著继续往前:“別管了!保住晒穀场的要紧!“
医疗帐篷亮起了马灯,光束在暴雨中摇晃。
两人冒雨走进医疗帐篷,却发现帐篷內伤员几乎人满为患。
一连卫生员正按住一个知青血淋淋的小腿——那孩子收割时被镰刀划出二十公分长的口子,草屑还嵌在皮肉里。
黄医生在低头忙著缝合。
地上还横七竖八躺著几个伤员:
三四个被麦茬扎穿胶鞋的,脚底血肉模糊;
最严重的是个女知青,搬运麦捆时摔下板车,右臂不自然地扭曲著。
看见宋毅手臂的伤,黄医生抹了把汗,指著角落的木箱问顾清如:
“会缝合吗?这俩孩子伤口太深,我得先处理他们的伤势。“
“好的,我来。“顾清如去拿桌上散落的缝合包。
宋毅退到角落木箱边坐下,染血的毛巾啪嗒掉在泥地上。
他试图用牙齿撕开急救包,被顾清如一把按住手腕。
“別动。“她声音很轻,镊子夹出伤口里的麻丝碎屑,
“铁钉带锈,伤口边缘已经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