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玹顿了下。
她摇摇头,轻声但坚定道:“我不要,我同你一起。”
初秋的风景已经很好了,枫叶飘红,与常青的绿树交映着,颜色杂沓稠密,十分艳丽。
今天是大日子,只他们出来得晚,静心庵里已没几个祭客。
那个接待的知客尼姑看见姜灿先是愣了一瞬,姜灿冲她一笑,随即对方又看见撩袍踏入的陆玹,愣得就更深了。
这女郎早晨不是来过一回,怎又来了。
这位贵客……她记得两人去岁仿佛不是一起来的?
与去年一样的流程,先给颜八娘上香,陆玹也执香行晚辈礼。
待到陆靖姝,主持却过来行礼,道:“小娘子的灵位腾到了别处,单独一间厢房。”
陆玹虽有疑,但许是这小庵堂承了公府太多香火的缘故,想巴结公府也说不定,便没深想。
待在主持的引路下一脚迈入那厢房,烟气袅绕中,另有一道清癯身影,看背影,当是位颇有资历的尼姑,就不知为何会默默站在阿芋的牌位前出神,连有人到访都未察觉。
身后隔扇门阖上了,屋内光线暗了一个度。这个时候,姜灿无声上前,冲那背影轻盈福身:“……德慈娘子。”
陆玹遽然抬眸。
他当自己听错了。
可姜灿偏头,颇有些自矜地朝他笑一笑。
那个人回过头来,静静不语。
陆玹与她当中隔着十数步距离,他轻轻挪动脚步,正好是十七数。
阿芋去世,母亲生气不见他。
三载又三载,已至十七年。
他忽然近乡情怯。
姜灿见气氛沉凝,扯了扯他的袖子,笑道:“我就说,德慈娘子并未生你的气。她不见你,是因担忧你心不在公府,被江陵公忌惮……”
骗人。
他分明早已有不需要江陵公的喜欢的能力。
但这时并不适合质问,他沉默片刻,望向母亲。
对方果然如姜灿形容的那般,气质淑静,淡然出尘,与记忆中并无太大变化。
只除了鬓边眼角——岁月的痕迹。
姜灿眨眨眼,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厢房,绕去了隔壁。
小尼姑欲问又止,十分好奇,又守着出家人的戒律。
姜灿笑道:“见上啦,还什么也没说。”
她道:“哎,你帮我一起捏捏这块,又爬山又跑步的,酸死我了……”
接触下来,姜灿觉得德慈娘子是位清冷的人,而陆玹大抵承继了她的性子,话也不多。
但对方出来的时辰比她想象的晚一些。
又做了件先斩后奏的事……如今可轮到“清算”她的时候了!
她站在庵门处迎着他清炯目光,微微踟蹰了下,有些看不透那目光背后的情绪。
德慈娘子与他说了什么?该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狠狠贬损了他?他会不会怪我多此一举?
姜灿努力弯起一点唇畔、眼角,道:“阿玹,这个才是我为你补的生辰礼。”
“……你可欢喜?”
已经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天边云霞铺开,静心庵古朴的砖瓦被晕染上一层橘红色的暖晖,这暖色连带她不施脂粉的脸庞也潋滟起来。
陆玹垂眼凝视了她片刻,低低问:“落亭山……是哪座?”
姜灿怔了下,用手一指:“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