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不像撕裂皮肉,更像戳破一个装满粘液的气球。
蚀血兽的动作僵住了。它暗红色的眼睛瞪大,喉咙里的咕噜声变成了漏气般的嘶嘶声。然后,它背部的胶质皮肤开始崩溃,像融化的蜡一样层层剥落,露出下面迅速坏死变黑的肌肉。三秒后,这头怪物轰然倒地,抽搐两下,彻底不动了。
沈徽星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没有任何伤口,但她能感觉到皮肤下残留的、细微的电流般的麻痒。
她抬起头,看向顾白飞。
他也刚结束战斗。
另一只从侧面袭来的蚀血兽,此刻正被他用一根随手捡起的断裂钢筋钉在地上。钢筋贯穿的不是心脏或大脑,而是左前肢关节内侧一个极隐蔽的凹陷——沈徽星的感知告诉她,那里是这类型蚀血兽运动协调神经束的汇聚点。
顾白飞的动作精准得可怕。他显然也经历了同样的“觉醒”——薄荷绿的眼睛此刻泛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光泽,瞳孔收缩如针尖,仿佛能直接解析猎物的生理结构。他脖颈上的抑制圈同样在过载嗡鸣,红光闪烁的频率与沈徽星的完全同步。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困惑,以及……一丝恐惧。
这不是他们理解范围内的“能力”。这超越了基因契合度体系对D级的所有定义。这甚至可能超越了帝国对“超感”的最高分级——3S级据说能预判战场态势、进行超复杂计算,但从未听说过能直接透视生物能量结构、解析生理弱点。
“走。”顾白飞拔出钢筋,声音沙哑,“不能留在这里。”
更多的蚀血兽被同类死亡的气味和能量波动吸引过来。暗红色的身影在残骸间跳跃、攀爬,从四面八方围拢。
沈徽星捡回长矛,两人开始朝着垃圾场深处、最复杂的区域撤退。
但这一次,逃跑的过程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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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觉醒的感知下,世界变成了一个全息战术沙盘。
沈徽星能“看到”五十米外一只蚀血兽正从通风管道里钻出,能“感知”到右前方垃圾堆因为基础腐蚀即将在三十秒后塌陷,能“计算”出左后方三只怪物包抄的最佳拦截路线。
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每一个决策都在瞬间完成,权衡风险,评估收益,选择最优解。而她身体的本能反应完全跟上了思维的节奏——侧身避开酸液喷射,翻滚躲过扑击,在看似不可能的缝隙间穿行。
顾白飞同样如此。他甚至开始利用环境制造陷阱:踢松一根承重梁,让坠落的金属砸中追踪者;引导蚀血兽踩上隐蔽的、漏电的电缆;在岔路口故意留下血迹,将两股追兵引向彼此碰撞。
两人没有交流,却配合得天衣无缝。沈徽星负责宏观路径规划和威胁预警,顾白飞负责细节执行和战术欺骗。他们像两个共用一个大脑的作战单元,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但这种状态,有代价。
沈徽星开始感到剧烈的头痛。太阳穴像是被铁钳夹住,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颅内的一次抽痛。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是血。过度使用这种能力,她的身体在崩溃。
顾白飞的情况更糟。他薄荷绿的眼睛开始渗血,眼角、耳道都有血丝渗出。他的动作依然精准,但越来越僵硬,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试图将他意识撕碎的力量。
“还要……多久……”他咬牙问。
沈徽星抬头,感知延伸。他们距离“象牙塔”还有大约八百米,但中间隔着一片相对开阔的废物倾倒场,至少二十只蚀血兽在那里徘徊觅食。
“不能直接冲。”她喘着气,大脑飞速运转,“绕路,走地下管道。但那里……有东西。”
她的感知探入地下,发现废弃的污水管网里,蛰伏着几团更庞大、更黑暗的能量源——很可能是蚀血兽的某种变体,或者更糟的东西。
“赌一把。”顾白飞抹去眼角的血,“地面……是死路。”
两人冲向最近的管道检修井。井盖早已锈死,顾白飞用钢筋撬开缝隙,沈徽星配合发力,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终于被掀开。
下面一片漆黑,涌上来浓烈的腐臭和某种甜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沈徽星率先跳下。管道直径约一米五,勉强能弯腰通行。顾白飞紧跟其后,将井盖拖回原位——虽然不可能完全挡住蚀血兽,但能拖延时间。
黑暗吞噬了他们。
但觉醒的感知在黑暗中反而更加清晰。沈徽星“看到”了管道壁上干涸的化学废料痕迹,看到了前方五十米处一个坍塌的堵塞点,也看到了……左侧岔道深处,那几团缓缓蠕动的黑暗能量。
“嘘。”她按住顾白飞,两人屏住呼吸。
那东西过来了。
不是脚步声,而是粘液蠕动的声音。随着靠近,沈徽星的感知逐渐勾勒出它的轮廓——这是一只变异程度更高的蚀血兽。体型更大,胶质皮肤上布满了不断开合的气孔,喷出带着神经毒性的孢子。它没有眼睛,头部只有一个巨大的、环形分布的利齿口器,像绞肉机一样缓慢旋转。
更重要的是,它的能量特征表明,它已经发现他们了。
不是通过视觉或嗅觉。这东西能感知生物电流。而沈徽星和顾白飞此刻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身体就像两个行走的信号灯塔。
“跑。”沈徽星只说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