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要探究梅重九,就避不过、绕不开这个引他从宁州来皇城的源头了。
那便是说……
今日庄和初请来为她说清一切的那个人,不是大皇子。
是裕王!
千钟愕然的目光追向那道已经迈出门去、踏入夜色的身影。
从昨日到方才一切的古怪,一下子全都说得通了。
昨日宫里恰好来人问起找寻梅重九的事,该就是裕在王接到大皇子的报信后,暗中推助的结果。
这一出戏码,是要为他自己造出一个能顺理成章答应他们今日再来梅宅的理由,让他们放下戒备,而后他便与大皇子一明一暗一同前来,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如此一番精心算计,却不想,正中了庄和初的瓮中。
他等的就是裕王,所以,方才就将在前面当差的人全都支开了。
所以,他明明早就能觉察到裕王靠近,还要任由裕王抓个现形。
他就是要让裕王恼怒。
让裕王在恼怒之中,以对他施以惩戒的方式,向她道出一切。
厅堂大门开敞着,能清楚看着那精心算好一切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渐走渐远,直走到临近门口院墙的门廊下。
已远得看不清面容了,却又仿佛有意要让厅堂中的人向外一望就能看到他似的,转身敛衣跪进沉沉夜色里为数不多的一团灯火中。
千钟心口随着他跪地而陡然一沉。
他已做到这地步,无论她情不情愿用这样的法子,都不能轻掷了这番已经付出的用心。
“梅知雪的事,我的确不清楚。”千钟定定神,转向那已踱至堂中正位坐下的人,半虚半实地道,“但这也不怪庄统领,是我不想让他说的。您最清楚我的来处,甭管跟着谁,我图的就是有口饭吃,旁的事,少知道些才好。不过,要是您觉着我应该知道,我也乐意——”
“行了。”座上的人寒声截道,“兜圈子的话都省省吧,收起你那把花花肠子,本王只问你一句。”
座上的人顿住声,摇摇仍拿在手上的尖刀,示意她上前。
千钟做着个怯怯的模样小心凑上前去,就听那森然的话音压低着,幽幽问:“你想不想庄和初死?”
千钟忙摇头,又道:“您都把侍卫统领这么要紧的差事给他了,铁定也不想他死。”
座上人冷哂,“本王无所谓他死不死,但大皇子要本王允诺保他性命,本王也只好尽力而为。如今最为难之处,是他身上有一道死劫,若是渡不过去,那就是神仙难救了。”
死劫?
千钟心里将信将疑,面上倒是做足了十二分讶异,“哪会有这样的死劫呀?他现下可是咱裕王府的人了,皇城里都说,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