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求的是与他的亲事,也不会在这里对着他支支吾吾了。
可庄和初委实想不出还能有谁,“与谁的亲事?”
已铺垫了这么许多,千钟还是又鼓了鼓气,才说出那最坏的一句,“按辈分算的话,是和我……大舅。”
“……你大舅?”
庄和初一瞬间直觉得那嗡鸣声好像又回来了。
在停云馆里,千钟跪在裕王面前,口口声声嚷嚷着的“心上人”,就是陆况,“我在皇城里久闻陆将军大名,今天一见,更是一见就觉得这辈子要是不能嫁给陆将军,我这辈子就白活了!求父王成全!”
千钟觉得,她恐怕到死也忘不了,自己对着裕王一头磕下去,再含泪朝陆况望去时,陆况那仿佛被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劈了三天三夜一般的神情。
“这、这……”陆况磕巴好几声才张开嘴,“郡、郡主莫要开这种玩笑——”
“我不是说笑!”千钟愈发诚挚地望着陆况,“陆将军,我年纪是不大,但我嫁过人,做夫妻的事我都懂。您别看我瘦小,从前宫里那个谢老太医给我看过,说我好生养,难产那种事,保管找不到我身上,是平平安安子孙满堂的命。而且,您刚才不是还说,您瞧着我面善,好像上辈子就见过我似的,这就是咱们的缘分呀!”
陆况再震愕也还记得清楚,自己从没与她说过这番话。
但这是实情。
还有这什么生养难产的话……
也就在陆况暗暗一惊未及立时开口的空档,千钟佯作往自己身上一顿子摸索,最后才摸索到头上,临时起意似的捉下那支花瓶簪,起身直递到陆况面前。
“您别急着回绝我……这个簪子,也是我一眼看见就很喜欢的,就当是咱们的信物,您什么时候愿意了,您就把这个簪回我头上。”
那琉璃花瓶簪的奇巧,在于瓶身中空,恰可容下花枝,能作为发间簪花的容器。
千钟这支也簪了花枝。
不过不是寻常的花朵,是庄和初亲手选了一支南天竹的小红果子,插在这瓶簪里,随着每一分晃动,每颗小红果子都在枝头微微颤着,浓艳又灵动。
陆况看着送到眼前的花簪,一时僵着没动,不知是在想,还是不知该往哪里想。
倒是裕王先在这劈天裂地般的震骇中回过神,自一片沉默中站起身,向陆况道:“郡主这番心思,本王还真是……没想到。不过,姻缘天定,天意莫测,也是常情。此事,就全看陆兄的心意了。”
这一回,陆况没应,也没一口回绝,“郡主所赐不敢辞,但郡主终身大事,非同儿戏,此簪,陆某先代郡主保管,望郡主慎重思量,再做决断。”
眼看陆况伸手要接,裕王却又道了声且慢。
裕王走过来,自她手上拿过簪子摆弄着看看,又将那支南天竹果子抽了出来,朝簪身里望了望,到底只把簪子递给陆况,“花枝难存储,过些时日枯败腐坏,你让陆将军如何处置?就只拿这簪子吧。”
千钟暗松一口气,乖顺地认了错。
给陆况的一张字条,就那瓶簪里。
只是,细而纤薄的纸条是卷着花枝根部顺进瓶簪里的,瓶簪口细肚大,纸条进去后,贴着瓶肚自然舒展开来,便是抽走花枝,再自细细的瓶口向内看,也看不见其中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