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还在滴水的富贵竹,拉开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桌上散落的糖,是在巷子里那群小朋友想和小声点玩的时候交的‘钱’,一个糖果摸两下,这个馊主意还是洛长青出的。
然后,楚衿就收获了满口袋各种各样的糖。
他拆了一颗橙子味的水果糖。
小孩爱吃的味道就是甜,水果糖没有水果味,全是粘腻的甜味。
楚衿盯着摆在桌上的富贵竹,绿色叶片的边缘已经变得有些枯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在一起的请帖,实在旧租屋门口找到的。
楚衿回来的很晚,因为他去了原来那间旧出租屋。
而这张请帖就放在门外的地上。
楚衿问了隔壁邻居,那个刚放学回家的小胖子说他不知道,还是对门的一对夫妻开门告诉他,这张请帖是不久前送来的,大概就比他早几个小时到。
楚衿又问送东西来的人长什么样子,中年夫妻摇摇头说不太记得了,就看见穿了一身西装。
追悼会的邀请函。
是那位江书海,江老先生。
纸上对他的称呼是:楚先生。
这个楚先生,是对楚今,还是对他呢?
难道原来的楚今和江书海认识吗?
楚衿迅速过了一遍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将请帖送到出租屋代表对自己的近况并不了解,楚衿排除了请帖是给自己的可能,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有和江家人有过任何接触,仅有的了解也只是通过新闻和别人的谈论。
那就说明,这张请帖是给楚今的?
嘴里含着的糖果很小一颗,很快在口腔里融化。楚衿重新合上请帖放在桌子上,从铺在餐桌上的糖果里随便捡了一颗。
薄荷味的。
很凉。
楚衿脑海里早就压下去的想法重新冒了出来,或许,他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夜深时,静悄悄的门外传来按密码的声音。
“叮——”一声,大门的缝隙里渗出一道暖黄色的光。
靳则序站在门口,黑色皮鞋顶端渡上一层柔色,他的半只脚踏进光里,听不见任何声响。
客厅一片黑暗,只有入户的这一盏灯亮着。
靳则序换了鞋,摆好门口楚衿的拖鞋进门后,顺手打开餐厅的灯。
餐厅桌子上一片狼藉。
五颜六色的糖纸散落,铺在桌上的富贵竹滴答滴答滴着水,水滴落下的地方铺了一块毛巾,花瓶空空如也。
小声点的猫包被随手扔在桌角处,猫包的使用者在窝里睡得正香。
靳则序拨开一层糖纸,随手拿了一颗,拨开丢进嘴里,等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靳则序突然笑了一声。
为什么笑呢?
靳则序说不清楚,他拿起一张斑斓的糖纸,这样廉价的糖果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但他今天就是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尽管如他所想甜的齁嗓子。
靳则序倒了杯水,拿着杯子倚靠在厨房门口,看向那张被拉开却没有推进去的椅子。
他几乎可以想象,几个小时前,楚衿就坐在那里,盯着富贵竹的枯叶,一颗一颗往嘴里扔糖。
口中还未散去的味道让普通的凉白开都变得泛着一股甜味。
靳则序幽暗的视线落在楚衿的卧室门上,他第一次想,如果他和楚衿之间没有孩子,将会变成怎样?
靳则序从不相信所谓怪力乱神之说和那些算命的妄言,他相信事在人为,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一切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如果真的像那一纸签文所说的那样,靳则序愿意相信命运。
他愿意相信,是命运在冥冥之中将楚衿带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