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发论坛问问大家吧。
……
小饼干在玛丽的带领下,进了贫民窟深处。
她此刻的形象在玛丽的指导下已经变了,换上了一套从某个破布堆里翻出来的、满是补丁和污渍的衣服,脸上、脖颈、手臂都均匀地抹了一层带着垃圾腐臭味的泥灰。
原本利落的头发被揉得乱糟糟如同鸟窝,塞在同样破烂的头巾下。
那些新买的一些便于携带的肉干、一小包粗糙麦饼,被小心地塞进一个同样破烂但内部相对干净的亚麻大包里,抱在胸前。
道路越来越狭窄肮脏,污水在脚底发出噗呲的声响。低矮倾斜、仿佛随时会倒塌。
最终,她们停在了这片棚户区最边缘、最靠近污水渠尽头的一个角落。
那里与其说是一个家,不如说是一个用废弃木料、锈蚀铁皮和厚油毡布勉强搭成的三角形窝棚。入口处只挂着一块看不出原色的布,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小女孩的呜咽。
“就是这里……”玛丽的声音变得很低,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布帘:“哥,安妮,我……我带了吃的回来,有好心人帮我们!”
小饼干弯腰钻了进去。
棚内的气味更糟,潮湿、霉味和一种病气扑面而来。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入口缝隙漏进一点天光。棚子地面是湿冷的烂泥,铺着几块破烂草席。
一个异常瘦弱、几乎皮包骨的男生蜷缩在最里面的草席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破麻布。他双目紧闭,脸颊烧得异常通红,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浑浊的痰音。
旁边,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瘦小得令人心碎的小女孩,蜷缩在哥哥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正发出细弱的哭泣。
听到玛丽的声音和小饼干进来的声音,小女孩安妮惊恐地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泪痕斑驳,大得吓人的眼睛在看到玛丽和姐姐手上那鼓鼓囊囊的破包时,瞬间亮起微弱的光,死死地盯着,连哭泣都忘了。
玛丽赶紧将破包放下,飞快地拿出一个相对完好的黑面包,小心地掰下一小块,递到妹妹嘴边。
安妮几乎是立刻用小手抓住,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连掉落的碎屑都本能地去舔。
小饼干的目光落在草席上那个大男孩身上。她走过去蹲下,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男孩的额头。
滚烫!
再看看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听着那混乱的呼吸声。
“这不是饿的。”小饼干的声音低沉下去,“他病得很重,发烧,肺部有杂音……可能有严重的感染。”
玛丽刚刚为妹妹找到食物而升起的一点点喜悦瞬间凝固,脸上血色褪尽:“病了?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只是太累了……”
她以为有了吃的就能好起来,可哥哥怎么是生病了,还好小饼干姐姐发现了……要是,要是……怎么办?
小饼干没说话,迅速在自己的破烂衣服内袋里摸索了一下。她取出一个用软木塞封口的、比拇指略粗的透明小瓶。瓶内装着大约三分之二的深绿色、半透明的粘稠液体。
这是治愈药剂。
她拔掉塞子,动作轻柔却极其果断地捏开男生的嘴。男生在昏沉中下意识地有些抗拒,但小饼干稳稳地固定住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将药剂一点点灌了进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药剂流入喉咙后不过十几秒,男生急促、粘腻的呼吸声仿佛被一股清凉的气流扫过,瞬间变得顺畅了不少,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滚烫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的节奏虽然还快,却不再有那种濒死的破碎感,只是单纯的虚弱和疲惫。
小饼干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狂乱跳动了。
连带着旁边的玛丽,两人都几乎同时松了口气。玛丽扑到哥哥身边,用手心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
“哥哥……”她带着哭腔小声呼唤。
男孩的眼睛微微颤动了几下,吃力地睁开一条缝,茫然地看了看玛丽,又看向小饼干模糊的轮廓,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音,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敌不过沉重的疲惫再次沉沉睡去。但这次,是恢复性的沉睡。
玛丽看着哥哥呼吸平稳下来,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虚脱般跌坐在湿冷的泥地上,双手捂着脸,压抑不住的呜咽声终于从指缝里低低地泄了出来。
“谢谢……谢谢……”她语无伦次,泪水和手上的污泥混在一起。
小饼干没说话,只是拿出剩下的食物分给玛丽和安妮。安妮小小的身体依偎着姐姐,一边吃着麦饼,一边好奇又怯生生地看着这个陌生但带来了食物和“药”的大姐姐。
安静地吃完东西,安妮也靠着玛丽睡着了。棚内只剩下两个女孩粗重的呼吸和外面偶尔传来的垃圾滑落的声响。
玛丽看着沉睡的兄妹,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悲伤,打破了沉默:“爸爸妈妈出事好久了,那时安妮更小,才刚学会走。”她用沾满泥污的手,指着棚外一个方向,“那里,以前是另一片棚子,塌了。从那以后……哥哥就像变了个人……”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抖:“才十五岁,就去求着工头做最苦最重的活,码头扛包、伐木场拖木头……什么都干。赚一点点铜板,换来吃的……他总说他力气大,不怕。可是人……怎么会是铁打的呢……”
“他前些天扛木头回来就开始不对劲,说不出的疼……我……我只能看着他一天天躺着,动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去找吃的……”玛丽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恐慌和后怕,仿佛又看到了哥哥倒下的那几天的绝望,“我不知道,要是哥哥也出事了……安妮怎么办……我怎么办……”她的泪水无声地流淌。
小饼干沉默地听着,看着那张比实际年龄成熟太多、此刻却脆弱不堪的小脸。这双肩膀,扛不起如此沉重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