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光晨露站在略显拥挤的人群前侧,眉头紧锁。
这群精锐重甲步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意志统一,绝非依靠一腔孤勇可以突破。强攻,是徒添伤亡。
她深吸一口气,清脆的声音被法术瞬间扩大数倍:
“红枫镇第一编队的士兵们,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带着质问。
“你们是红枫镇的盾,是用血和汗守护这座城镇不被魔兽蹂躏的英雄。”
“看看你们面前的这些人!”折光晨露的手臂猛地指向身后涌动的人群,指向那些面色苍白、被疾病折磨的贫民,指向那些哭泣的孩子和绝望的老人,“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你们的同胞!”
“你们本该守护他们,瘟疫在吞噬他们的生命,他们被逼到了绝路,才会来到这里,因为一切的灾难和绝望,都源于那座塔!”
她再次指向白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控诉:
“你们要为了那高塔里高高在上的法师老爷们,将守卫小镇的战矛,染上这些苦苦求生的无辜镇民的血吗?想想你们的家人,瘟疫不分贵贱,谁能保证你们的亲人、孩子明天不会倒下?如果他们也染上红死热,被病痛折磨,你们还能冷酷地挡在这里,阻止他们寻找活下去的希望吗?”
情感攻势,用家人安危撬动他们盔甲下的心防。
然而……
死寂。
钢铁阵列纹丝不动。
沉重的头盔下,那双属于雷蒙德的眼睛,透过狭小的观察缝,冰冷地注视着这个教会的神眷者,没有丝毫波澜。
甚至在他身后,那些刚才似乎有些许动作的士兵也重新静默下来。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哼从某个面甲下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嘶……浪费口水……”人群中,那个络腮胡冒险者首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尘土,眼神凶狠地盯着前方,“没用的,小丫头,他们是第一编队,脑子里只有命令,听不懂人话,听我的!”
他猛地举起厚背砍刀,扯开破锣嗓子狂吼:“给老子冲!!!想活命的只能踩过去!!!”
这声嘶吼成了导火索。
人群最前排,几个早已被仇恨和绝望烧光理智的男人,发狂般地嘶吼着,举起木棍、柴刀、生锈的铁片,朝着第一编队亡命地冲了上去,他们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不顾一切也要撕开一条血路的疯狂。
“别去!退后!”折光晨露脸色剧变,失声喊道,试图发出群体防御的法术却已来不及。
噗!噗!噗!
重弩低沉的齐射弦鸣如同死神的宣判。
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和沉闷的入肉声瞬间连成一片,冲锋在最前的几个人瞬间击中,身体猛烈地震颤、趔趄。
一个瘦弱的男人被强劲的弩箭直接从正面贯穿了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后飞跌,重重砸翻了后面两三人,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啊!杀千刀……呃啊……”一个举着半块砖头冲锋的中年汉子被射中了小腿,惨叫着扑倒在地,后面汹涌的人流瞬间踩踏上去,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他的惨叫。
死亡,来得如此突然,如此高效,如此冰冷无情。
冲锋的浪潮被这一片血泊和倒下的尸体硬生生截断,起义军脸上疯狂的血色褪去,只剩下惊恐的惨白和无法抑制的战栗。连那个握着斧头的女人,握着斧柄的手也开始剧烈地发抖。几个人甚至吓得跌坐在地。
“不……不行……会死的……都会死的……”有人喃喃着向后退去。
“妈……妈妈……”孩子的哭喊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绝望开始在人群中蔓延。第一编队的攻击力,远超凡人的想象。血肉之躯在精良的铠甲和致命的弩箭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狂刀站在第一编队的阵列中央,沉重的制式胸甲包裹着他壮实的身躯。他戴着和其他人一样冰冷的全覆面头盔,只有眼睛露出的缝隙里,映照着前方惨烈的景象。
倒下的尸体,泼洒的鲜血,被恐惧击溃的同伴,还有那些绝望、痛苦、扭曲的面孔。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制式短剑粗糙的剑柄。冰冷的金属触感提醒着他的身份,第一编队的新兵。他应该像身边的士兵一样,举起长矛,刺出去。
内心深处,狂刀正经历着剧烈的翻腾。他知道自己在玩游戏,死了能复活。
但这太真实了,这些NPC的痛苦和死亡,在屏幕之外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们为了活下去拼了命,却被“自己人”用最高的效率屠杀。
愤怒?不完全是。无力?有点。但更主要的是一种憋屈,一种在绝对力量压制下,看到弱者徒劳挣扎然后被碾碎的巨大的憋屈感,这感觉点燃了他狂战士血脉里那根名为破坏与毁灭的导火索。
理智在狂战士的本能面前不堪一击。
守护?命令?卧底?去他的!老子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