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与一楼不同,若忽略那些错综复杂的地势,倒称得上风雅。
尤其是书房,门上的花纹精细利落,几幅画从左到右挂在墙上,书架边摆着两只玉老虎,眼里投射出绿幽幽的光,幸而不是黑夜,不然乍一看像两只鬼魅。
楚漠立于不远处打量着那几幅画,都是些失传已久的山水画,署名亦是前朝著名的画家。
除了最边上那一幅……右下角的署名写着康咏。
杜老板注意到楚漠望着的是哪幅,走上前问:“殿下是在看康咏的作画么?康咏是姜国人,人生也称得上是波澜壮阔。”
画上的山水风景姜柒雪很熟悉,就在姜国京城的郊外,每年秋日父皇都带着他们去围猎。
姜柒雪眨了几下眼,不敢露出一丝不对劲的表情,楚漠虽背对着她,仍是猜得到她现在的状态。
“杜老板可否将这画卖给我?”
杜老板无奈的摇摇头,“殿下若是想买别的还好说,这幅是我最欣赏的,好不容易兜兜转转进了我这赌坊,因而我想保存下来,暂不出卖。”
楚漠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杜老板伸手轻抚着画间的山水风光,“再说殿下若想送人,更应该送前朝的画,康咏不想效忠于大靖,最后自刎而死,谁要是知道你买下他的画送人,怕是要参你一笔。”
楚漠本也没打算把这幅送出去,却感叹这位杜老板耳听八方,可能早已猜到了他想送楚枭。
“多谢杜老板提醒,杜老板真称得上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敢当,殿下才是真正的八面玲珑。你们二位再仔细瞧瞧,可想好选哪幅了么?”
姜柒雪不再执着于康咏那一幅,而是走到另一幅画前,那画上并非普通的山水,而是悬崖下的树林,旧林后还藏着绰绰人影,脸朝着悬崖的方向,悬崖上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伸出手在空中垂下。
这画的寓意不明,打眼一看的确令人心旷神怡,时间长了却总透着一种诡异的感觉,尤其在画多个连在一起的人影时,大多数画者都不会描出五官,那些人的头齐齐朝向同一个地方,既像是在看悬崖上的男子,又仿佛是透过悬崖看画外之人。
“这个如何?”
姜柒雪抬了抬下巴,示意楚漠看那幅画。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画虽是靖人所作,却是自西洋传来。这人将多个国家的风格结合到一起,方得此杰作。”
楚漠转头问道:“那杜老板,这画的价格是……”
杜老板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
“不,一万两。”
二人被为狮子大开口的价格惊住,不过也是,能开赌场的人自然要将“奸商”二字贯彻到底,有机会便要大捞一笔。
“殿下也别嫌我这价格开的高,您也知道,如今世道太乱,万一有一日倾家荡产了,我一孤家寡人得给自己攒下点家底。”
“还有啊,殿下,我知道您清楚我这牌桌上的手段,可您也莫要用此事威胁我,我这赌场开的久了,不是你一句流言便能垮掉的。”
言外之意便是“我身后势力不小,你别跟我硬碰硬。”
楚漠面色未改,“杜老板说笑了,这画来之不易,能珍藏这么久绝非我等轻易买下来的,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我自然理解。”
这时,门被敲响,随即传来小厮的声音,“老板,有位女子自称是七殿下府上侍女,说有要紧事,想来见七殿下。”
“让她进来。”
楚漠和姜柒雪第一反应便是府中出了事,心中一紧。
门被打开,进来的是思思。
思思简单和杜老板问了声好,连看都未看一眼,便上上下下打量起自家殿下和夫人。
“府上出事了?”
“夫人,殿下,昨日的郎中又来了,说赵先生的病情有些严重,有些对策想询问殿下。”
姜柒雪和楚漠听的云里雾里,郎中为何要向他询问对策?再说昨日不是说赵净海的病情是慢功夫,虽不会完全治好,但也不能吃什么太大问题么?
思思不善说谎,每每说了假话神色都不对劲,比如现在。
于是二人便猜到她是来做什么的了。
什么商议对策都是借口,许是这人看他们迟迟不归,怕他们在此处出什么事,特意找个理由上来的。
这二人的目光都放在思思上,因此无人注意一旁的杜老板在见到来人的一瞬间,神色微微凝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