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漠与楼兰一位大臣之子幼时见过几面,幸而那时的他不似如今这般阴暗黑心,因此与人还算是君子之交,对方听闻他来楼兰,一心惦念,遂趁着同父亲来宫中,特地拜访楚漠一日。
如今楼兰王有意晾着他们,若是这位故友能帮上忙自然是良机,殿中来客他们当好好招待,于是所有侍从都开始忙前忙后,姜柒雪便趁此时独自去“散步”。
宫中几乎无人敢惹缇布沉颜,因而每每走在此处都格外寂静,今日却在半途中听到一阵吵闹声。
“二公主,王上让本宫来看望你,本宫自然要说到做到。你若是不喜,大可以去找王上说理。”
说话的是襄妃,王后过世那日在楼兰王面前挑沉颜错处那位。据说此人去年才进宫,却因与过世的贵妃眉目间有几分相似颇受楼兰王宠爱,三个月前喜得一子,后被提了妃位。
她们身后各跟着两个侍女,看起来阵仗还不小。她们旁边有一条河流,另一旁则是几棵枫树,上面的红叶似火,当初沉颜就是因为此处风景好才特意定下的住处。
姜柒雪闪身躲在那座废弃的戏台后面,听她们争论。沉颜那对过分艳丽的桃花眼瞬间凌厉似锋,额间的花钿殷红,与那同样红的枫叶遥相辉映,她往襄妃那边走近些,沉颜个子高,对方矮了她整整一头,气势瞬时弱了下来。
襄妃抿着唇娇笑着,未等再次开口,“啪”一声,响亮的巴掌落下来。
“在这宫里,谁敢与本公主这样说话?”
襄妃被她打的踉跄几步,似乎是被扇蒙了,捂着脸诧异的望着沉颜,她将手拿下来,红色的印记清清楚楚印在上面。
“你竟敢打我!”
沉颜嘴角带着僵硬的笑意,歪着头看她,似乎在看一只命不久矣的畜生。
“打的就是你这贱出花样的货色,以为自己诞下公子,便想与本公主作对。你来王宫的日子太少,得一时间宠爱竟企图从山鸡变成凤凰,来人!”
身后的两个侍女走上前。
“本公主瞧着,这河里的水有些脏了。再过段时间便要入冬,到时结了冰就不好玩了。让襄妃去湖里玩一会儿,没我的命令不准上来。”
姜柒雪闻言轻轻皱了下眉,心道这般折磨人的手段都能让她想到,难怪都说缇布沉颜与楼兰王像。她从前在宫中时,还没有哪个皇子公主有这般大的权利,竟能私下里教训妃嫔。
襄妃笑得王上向来宠着沉颜。可她到底是王上身边的红人,又刚诞下公子,更听闻贵妃刚被处死时,王上并不待见他们的女儿,是后来女儿渐渐长大,他才多了那么一丝父女之情。
却没曾想沉颜连人都敢杀。那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肩,她顿时慌了神,冲自己的侍女大吼。
“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
这两个侍女低着头,看来并不敢救她。
襄妃这才清楚自己干了件蠢事,忙顺势跪在地上磕起响头。
“公主……公主殿下……贫妾一时糊涂才说了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您莫要往心里去啊公主!”
沉颜一脚蹬在她脸上,红色的裙摆打的她睁不开眼,“还不快动手!”
襄妃被踢得脸上沾了土,头发乱糟糟的,方才那点尊贵与体面全无,缇布沉颜瞧着她挣扎,像只待宰的鸡,不由得捂着唇轻笑起来。
“不,不……缇布沉颜,你杀了我,王上不会放过你!你说我山鸡成凤凰,你那土里的娘何曾不是?论出身,她还不如我吧!娼妓之女,果真上不得台面。”
沉颜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凝住了,她目空一切的站在原地,半晌,又露出一个格外僵硬的笑容,仿佛脸颊的肌肉都打着颤,恐怖又诡异。
姜柒雪这角度刚好能望见沉颜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很明显,襄妃那句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最深处。
贵妃的出身竟是如此,若真是妓子出身,还能被封贵妃,楼兰王当初对她当是有真情在,只是这真心占几分就无从得知了,毕竟一国之君最在意的总不会是儿女情长。
襄妃见了她这样子反而不怕了,既然终要死在她手上,她就是临死前也要恶心她。
沉颜却朝着那两位侍女摆摆手,示意其中一个过来,格外平低头吩咐了几句,随后侍女慌慌张张的跑了。
襄妃见按着她的人少了一个,缓缓站起身,两手交握于腹前,又摆出了那副优雅的模样。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不知出了什么事,她宫里的侍女跑的火急火燎,见了沉颜猛的停住,张着嘴惊恐的望着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似乎有些后悔来了。
“参见公主殿下。”襄妃有些羞恼的问:“你干什么?”“娘娘,小公子……枭公子他……”
侍女一边说一边觑着沉颜的面色,襄妃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安,她抓住侍女的胳膊,“小公子怎么了?”
“小公子他……被带走了。”
“什么?”
襄妃的指甲快要钳进侍女的肉里,她回过身凶狠地盯着沉颜,“是你做的?”
沉颜无辜地垂眼俯视着她,“你不是爱子心切么?都说祸从口出,这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