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的时候大概不怎么冷,但也经不起姜柒雪一个劲的把帘子拉开,空中的雪花慢慢变得大了些,从落地即化到也能堆起薄薄的一层,甚至有的随着风吹进了马车里面,她折腾了片刻,到底给自己折腾冷了。
遂把披在外面的狐裘捂得紧了些,见楚漠还穿着单衣,心中不免为方才随意拉帘子的行为感到愧疚。
楚漠察觉到她的目光,在经过关隘时,亲自下马车将令牌递给看守的官兵,等回来后自然而然的坐得离姜柒雪更近了些。
姜柒雪抱着衣服幽怨的拄在桌上问:“你不挤么?”
“太冷了,我们离得近,我也能暖和一点。”
想来她方才确实考虑的不太周到,姜柒雪便也没计较此事,随他在身边挤着。
这时秦策的声音从外面传了来,“殿下,要不要通知当地官府我们回来的消息?”
他们如今属于靖国最大的功臣,这次把事情谈妥,明年开春即能将木棉种子运往楼兰,这等可喜可贺之事,他们却偏偏低调得瞒过了所有人。
楚漠回道:“反正都已经回来了,派人过来太麻烦,何必为我们几个人再折腾呢?”
如今楚枭和楚询都在盯着他,若让他们得知此事,说不定还要走多少个坑才能平安回宫。
再说他们本就不打算直接到京城。
楚漠在马车里问:“你可知无忧镇怎么走?”秦策坐在车辕上悠闲地晃着两条腿,“我在那处任过职,自然晓得,殿下去那里做什么?”“听闻无忧镇上美酒醇香,我想去尝尝。”
“原来殿下也喜欢喝酒,据说’无忧镇’就是因这酒能使人忘忧,方得此名,”秦策介绍完,又开始美滋滋的炫耀,“我从前也喜欢喝酒,不过自从成了亲,就没怎么再喝过了。”
楚漠无语片刻,并不打算给他留面子,“你酒品不好?”
秦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倒也不是,主要是我喝酒后睡的太死,鼾声大,总吵到我家内人睡觉。”其实无忧镇上不只有酒,楚漠也并不爱酒。只因其郊外关押者姜国俘虏。
因这镇与姜国遗址离得近,隆佑帝打算在郊外修一条平坦大路通往从前的姜国京城,以便运输和通行。严寒冬日哪能让自己的子民如此辛劳?自然是教这些姜国余孽充当徭役。
说来很巧,待进了无忧镇,姜柒雪才发现这是她当初被拐的地方。那座青楼并未因她一人而倒下,生意依旧兴旺,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楚漠让秦策将马车停在青楼旁边,秦策吓得直觑姜柒雪的面色,还不停以示意楚漠,叫他不要行错事。
结果楚漠将他们引到青楼对面的客栈。这客栈与姜柒雪从前住的不同,楚漠穷困潦倒那么多年,现在可算是丰衣足食,自然要住个上乘的客栈。
客栈之上乘体现在一楼是个酒馆。楚漠心地善良,待属下如同手足,来无忧镇的第一日就请秦策喝了顿酒。
秦策感激涕零,在心中发誓只喝这一次,就当是为殿下和夫人庆祝了。
果然,不等第二壶下肚,此人便醉的晕晕乎乎,不仅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眼前出现了多个楚漠和姜柒雪,一时间不知道该对着哪个说话。
“殿下啊,您酒量是真的好……”
他的舌头打着卷,还未等一句话说完,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楚漠把店小二唤来,让他把人送到楼上的客房里,随后同姜柒雪一起往郊外走。
这镇子本就不大,青楼离郊外算不上远,因而找起来并不麻烦。
此时已是三更天,郊外的工地上仍在劳作,在烧着的火把映照下,地上的沙子随着风在空中纷飞,姜国俘虏们背着沙袋,饥寒交迫,每走一步腿都在颤抖。
看守的靖国官兵也要跟着熬大夜,心情很是不爽,只要有人慢了几步,他便举起手里的鞭子开始抽。
“大人……大人给口吃的吧……我父亲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有个老人实在支撑不至,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一旁的年轻人连忙扶住他。老人瘦骨嶙峋,背上的沙袋滑下来,里面的东西洒出来不少,这可让官兵逮到了机会,走过去便是一鞭子,年轻人挡在父亲身前,给老人家瘦小的身躯死死护住。
“我哪天没给你们饭吃!老子他娘的看着你们到现在都没说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给我们饭吃?一天就那两个馒头,稍惹你不满便给馒头踩在脚底下,这让我们怎么吃?你早晚会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