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楼兰在礼乐制度上不拘小节,然设计国丧一事不能不考究。母后的葬礼已是避繁就简,妹妹若是不满大可以问父王。”
缇布沉颜把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又把桌上的糕点移到姜柒雪面前,“夫人可以尝尝这道点心。”“多谢。”
姜柒雪把点心接来,咬了一小口。殿中局势不妙,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听闻夫人年方二八,比我小了两岁,可瞧着甚是稳重,气度不凡。”
沉颜鼻腔里发出哼笑,“靖国女子成婚早,不像我们楼兰,何来这么多要求?”
“缇布沉颜,不得无礼!”
缇布霖香身为楼兰最年长的公主,本该在后宫这群小辈里一呼百应,谁料沉颜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剜了她一眼后不知想出了什么鬼点子,笑的毫不掩饰。
“姐姐,你该比我讨厌这位七皇子妃才是,毕竟你从小就喜欢七殿下,一片真心从未变过。”
姜柒雪手中的点心掉了几块碎屑,浅蓝色的外衫多了几块白色的斑点。若沉颜说些别的她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只是本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没想到戏唱在了自己身上。
她担心缇布霖香会因此抹不开面子,然此人并非等闲之辈,在这般难堪的境况下依旧坐的四平八稳,面不改色。
“若是想在夫人面前羞辱我,这话大可不必。我瞧七殿下与夫人琴瑟和鸣,心中只觉般配,你再怎么说也改不了这事实,又何须多此一举?”
缇布沉颜生气时极少刻意掩饰,谁惹了她便要收获一记眼刀,这次更是肩膀都在发抖——她这位姐姐无论何时都是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伤不到她,她没有私欲与恶意,这世间不会有人比她还清高了。
母妃去世前,她与缇布霖香很亲近,如同一母所出,事事都要过问姐姐的意愿。然她七岁那年,母妃被人冤枉,一向与母妃以姐妹相称的王后并未替她说话,母妃就这么从宠冠后宫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缇布沉颜恨这宫里的所有人,但最恨的是父王和缇布霖香。因为缇布霖香时刻维持那副温良的样子,和她母亲一个德行。
这时一个小侍女把果盘端上来,一见缇布沉颜那阴沉的面色便知时候不对,正是太过分的关注她的面色,竟不小心掉了一颗葡萄。沉颜站起身,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小侍女被打的愣住,随后赶紧跪下。
姜柒雪第一次见气性如此大的人,自打亡国后偷渡到靖国,她总会遇到各种喜怒无常之人,沉颜在其中称得上名列前茅。站在不远处的秦策担心她会被伤及,特地走进了几步。
沉颜再一抬手时,手腕被人掐住。
缇布霖香终于不再是那副清高的面孔,呵斥道:“住手!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沉颜把手抽出来,动作间连衣服都弄乱了。这二人都站立着对峙,只剩姜柒雪一人坐她们中间,来楼兰这么一趟,见识了两场后宫之战,也是开了眼界。
缇布霖香很快调整好心绪,“若是闲着无事,大可以去瞧瞧你宫里的屠尔。”
沉颜皱起秀气的眉,“你什么意思?”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若不是想让沉颜赶快离开,缇布霖香也不会在此时说出口。但此时姜柒雪在场,她又无法直言。
“你回宫看看便知道了。”沉颜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屠尔不是昨日被处死了?她这话又是何意?
好歹是自己宫里的私事,缇布沉颜不愿大张旗鼓的问出口,忙推开碍事的婢女,匆匆往寝殿去了。
缇布霖香朝姜柒雪欠了欠身,“见笑了。”
“无妨。”
缇布霖香即便是与姜柒雪单独相处,也没因方才沉颜的话觉得别扭。都说缇布沉颜以过人的容貌和王上的宠爱为人津津乐道,却从未有人把这位低调的大公主放在心上。
屠尔出了事……其实算是在姜柒雪意料之中,此人本就借着沉颜的势力为所欲为,早得罪不少人,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早。但至于把这位大公主惊动了么?难不成是有什么密辛?毕竟敢在本子里写火药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可若是此事被楼兰王所知,缇布沉颜今日怎么也需在他眼前避嫌,不可能好好坐在这儿,难不成事情是刚才发生的?那就有意思了,沉颜宫里的事,不是她先察觉,亦非楼兰王所言,偏偏是缇布霖香是最先得到消息。
姜柒雪倒是觉得她才是位真正的人才。
“你让楚襄和楼兰联姻?”
姜柒雪对此事并不知情,毕竟是楚漠临时想到的筹码,在她的计划里还没想过要动楚襄。
“楼兰王喜好美人,席间不止一次提过靖国的公主。当初前往楼兰的前一日,皇帝召见我,说无论如何都要和楼兰王谈妥,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即便是联姻。”
皇上是否这样交代过,楚漠也记不清了,楼兰王亦未说非要美人相伴。
但他的确想要削弱楚枭的势力,也对楚枭那一家子极其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