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阗京着实热闹得很,街上多了许多浓眉深目的人,来往百姓时不时好奇地瞥一眼,都知道是前来朝拜纳贡的北狄人,心中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脖子昂的比公鸡还高。
昌乐帝为宴请远道而归的宾客,特在太和殿设宴,文武百官都要来参加。
丝竹弦管声悠悠,百官身着朝服,腰配玉带,严整威严,陆陆续续入座,隋垂容坐在女眷席位中,位置不高不低,恰好能看清中间圆台。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身穿圆领红袍的丰圆男子,他腰系绶带,下着黄色毛皮宅窄裤,足蹬长履,眉浓目深,两腮挂着团红,身量倒是不高,肌肉像要从衣服里炸出来一样。
眼如琉球,神采奕奕,活像是来游玩的。
他挂着笑意,三两步便走到中间,将一只手抵到另一侧肩膀处,声若洪钟,“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何必客气,你可是我们大阗最尊贵的客人,快快请起。”昌乐帝开怀大笑。
斛律金起身,却依旧站在原地,他举起双掌拍了一拍,门外霎时进来一排抬着箱箧的内侍,他们站定拱首跪在地上,抽开箱箧。
众官员生怕叫北狄人以为他们是一伙乡巴佬,面上丝毫不显,心里却狠狠震撼了一番,好大的手笔。
“白玉象牙、夜明珠、红珊瑚、千年雪灵芝、玉如意、龙鳞甲……”斛律金轻拈胡须,笑吟吟介绍着。
“我北狄愿归顺大阗,两国永结同好。”
“好、好、好。”昌乐帝红光满面,连道三个好字,“赏黄金百两,绫罗绸缎三千匹,来人呐,赐座。”
“谢陛下。”斛律金拉过旁边的一个女孩,“这是小王孙女斛律珍珠,她特别喜欢大阗,非缠着我要跟来,还给自己起了个大阗名字,叫宁游思。”
“参加陛下。”女子穿着红色锦缎裙,肩上垂着一条一条的辫子,脸上的笑容似五月明媚的阳光。
“平身平身。”斛律金一番吹捧叫昌乐帝心中熨帖得很。
“听闻大阗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游思也有一艺想斗胆献于陛下。”宁游思拱手对昌乐帝说道。
“哦?准了。”
隋垂容向这位北狄郡主看去,她接过宫女手中的琵琶,端坐在椅子上,竟是《春江花月夜》,隋垂容微微惊异,宁游思半阖眼眸,音色清脆如玉珠罗盘,悠扬一曲,道尽曲中意境。
她也是学过乐曲的,自然能听出来宁游思是真有两把刷子,只是,隋垂容不由好奇,她单纯是为了献艺吗……
“好,来人,赏。”
“谢陛下。”宁游思笑意盎然,“游思雕虫小技,大阗有句话叫独木不成林,不知在座有没有人来同游思切磋切磋。”
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隋垂容暗自发笑。
但凡在座懂乐器的都能听出来,她琵琶技艺精湛高超,若贸然上去同她切磋,少不了落了个没脸,连带着昌乐帝恐怕都会面上无光。
席中一时竟无人搭话,斛律金坐在昌乐帝面前,佯装未觉这微妙气氛一样,笑着朝昌乐帝举杯。
“没人吗?”宁游思撅着嘴,“堂堂大阗都找不出来一个会乐器的人嘛。”她转悠着视线。
朝隋垂容这方看过来,正巧撞上隋垂容翘着的嘴角,她顿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