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黎南的风俗,”黎墨生带唐宁不远不近地跟上,在旁主动介绍道,“参加婚宴的宾客在新人前往洞房的途中送上贺礼,不拘送什么,都算是一份心意,只图个热闹喜庆。”
唐宁会意点头,只见宾客们一双双手往那托盘箱子里丢的东西果然是各不相同,钗环珠玉有之,绫罗绸缎有之,梳镜妆奁有之,甚至还有直接丢金碎银锭或铜钱的。
原本空着的托盘箱子逐渐被堆满,又被堆成了小山,看上去就像是盛满了众人对他们新生活的美好祝愿。
唐宁正看着,忽见黎墨生抬起手去,随手往那方向弹了一指,一抹星碎般的流光便随风而去,飘飘摇摇地落在了那对新人身上。
“……你做了什么?”唐宁好奇道。
黎墨生转头一笑:“既然来凑了热闹,我也算是宾客了?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就顺手送他们一点财气,权当是贺礼了吧。”
彼时的唐宁并不知道,他将那缕财气称为“一点”可着实有些谦虚——那点财气落在寻常人身上,已是能让人一生衣食无忧的程度,而如果对方再稍微学点经商之道,怕是都有机会富甲一方了。
但这些都已是后话。
那时的唐宁还从未特意动用过灵力,所以听黎墨生这么说,只像是受到了启发般,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我能送他们点什么吗?”
“当然。”黎墨生笑道。
说着,他凑近唐宁身后,教她抬起手去,引着灵气自指尖流出:“你的天赋大概是书画才情一类,有了你这份贺礼,没准以后他们家能出个诗人、画师或状元呢。”
唐宁听着耳畔的话音,看着指尖成功溢出的点点星芒、悠悠飘散到了那对新人身上,心中不由就多了几分欢喜。
——那大概是一种,因为自己第一次能为别人带来点什么而感到的满足,这样的感受于她而言,还是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欢声笑语里,漫天花瓣中,两位新人被簇拥着步入了新房。
与此同时,院中锣鼓奏乐再起,宾客们纷纷回座举起酒杯,开始敬酒吃席推杯换盏。
喜事告一段落,唐宁二人也没再停留,相视一笑后转身离开了小院。
此时已经临近子夜,但街上还是热闹得一如先前。
只不过,二人很快便发现,与先前的有来有往不同,这会儿街上的人潮似乎都在流向同一个方向,话语间也都在议论着什么——
“走走走,快到子时了!”
“哎呀是啊,马上要放灯了!”
“没事儿,前面就到了,赶得上!”
听到这些,唐宁和黎墨生一对眼神,立刻默契地跟了上去。
众人行往的方向是小镇的中心。
那里原本是一大片空地,此时却早已人山人海。
隔着攒动的人头,尚还离得老远,二人便看见了那空地中央的一盏巨大的花灯。
那盏花灯足有车斗那么大,色彩缤纷艳丽,花纹精致繁复,此时正被悬架在几根搭起的木柱之上,其下垂挂着数不清的彩条,如流苏般随风摇曳。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
唐宁和黎墨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人群中穿行而过,抵达了花灯附近。
到了那里唐宁才发现,花灯周围竟摆放着一圈半人高的桌案,案上堆放着各色彩条、丝线和笔墨。
桌案边的人们会自行挑选一根彩条,弯腰执笔在上面写些什么,而后用一根丝线穿好,再带着它绕进内圈里,将它悬挂在花灯之下。
唐宁不免有些好奇,便偏头往左右看了看,只见左边那人的彩条上写着:
【愿爹娘长命百岁】
而右边那人的彩条上则写着:
【愿兰儿平平安安】
这么一看,她心中顿时有了数——原来这些彩条是祈愿用的。
正这时,她余光瞥见黎墨生伸出手去,竟也从案上抽了张彩条:“我也给你写一个?”
“可是……”
唐宁正担心在旁人眼中,这彩条自己动起来会不会很奇怪,就见黎墨生将那彩条轻轻一拨,另一手又拨了只笔,待纸笔沿着桌面滑到边缘、落下,他便轻松一接,而后顺势一弯腰,竟就这么席地坐了下去。
如此一来,那纸笔就像是自然滚落一般,而黎墨生半个身子都已被桌案遮挡,如果不是特意弯腰去看,倒是谁也注意不到了。
见他如此,唐宁稍怔后,也跟着坐了下去,还特意往桌下挪了挪,以免绊着旁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