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言很烦躁,听郑嘉仪大舌啷叽地说话更烦躁,蹭地站起来就要走。
然而还没迈开步伐,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转过头去捕捉。
只见大厅里面,一个瘦弱矮小的少年,低着头,慢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郑嘉仪支支吾吾,手指指着大厅:“郭,南,,,南宁。”
许君言迅速地拉着郑嘉仪躲了起来。
郑嘉仪表达欲爆棚,但无奈口齿不清,只能继续支支吾吾:“郭,你吃错药了?躲他干嘛?”
跟许君言玩这么多年,都是别人躲他,不敢惹他,头一次见到他主动躲人的。
而且还是蓝宁这种猥琐小人。
“闭嘴。”许君言跟他躲到一处宣传牌后面,等蓝宁完全过去,许君言从宣传牌后面探出头。
郑嘉仪的头也跟着探出来,然后咬着棉花听话地闭着嘴。
两个人视线汇聚到一处。
那个瘦弱的少年走到烈日下,朝着医院侧门方向走。
住院部侧门外面有摆着几个小吃摊,什么烤玉米,烤红薯,盒饭,冷面之类的。
医院看病往往需要大半天,有些人顶不住饿,就会来小摊买点吃的,小吃摊上的饭量大顶饱,比餐馆里面餐食要便宜很多。
人们吃完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一头扎进医院继续看病。
少年走出大门,在一个盒饭餐车前面驻足了好一阵,许君言以为他要买盒饭。
结果他在老板的催促下似乎又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走到一旁,目光忽然落在了别处。
许君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是一对情侣,男人给女人买了盒饭和奶茶,女孩似乎觉得的难吃,打开盒饭吃了两口,就扔在垃圾桶上面,咬着奶茶,抱怨着什么,男人一阵赔笑。
蓝宁一直在看那个没怎么吃的盒饭,等两个人彻底走后,缓缓走近,拿了起来。
郑嘉仪微微张着嘴,不顾牙齿的疼痛指着外面,满脸震惊:“我靠,他在吃别人吃剩的饭。”
他震惊完扯扯旁边的许君言,许君言脑子都是懵的,他看到了什么?这是什么?蓝宁在捡别人吃剩的饭?二十一世纪还有穷成这样的人?
许君言甚至不能理解,他出生到现在身边的一切都是昂贵的,随意挥霍的,充足的,贫穷对他来说是陌生遥远的东西。
遥远到太阳到地球的距离。
而现在他充分感知到了贫穷这两个字的具象化。
看着蓝宁一口一口吃着盒饭,许君言怔愣半响,轻声开口:“你说,一个捡垃圾吃的人,有心思给别人写纸条,跟踪别人吗?”
郑嘉仪也处在惊掉下巴的阶段,他缓过神,顿时也迷茫了,“呃,大概,我,我也不知道。。。。。。反正,看样子挺可怜的。。。。。。嗯。。。。。。就这样反正。。。。。。”
许君言静静地看那个蹲在墙角的少年把饭盒吃的干干净净,然后又走到摊位前买了一盒新的,拿在手里朝这边走过来。
许君言知道,蓝宁那盒新的八成是给那个老人买的。
“走吧。”许君言深深呼出一口气,拉住郑嘉仪,快速地离开医院。
太阳高挂,万里无云,天气热的仿佛要把人蒸干,蓝宁跟外婆在医院呆了一会儿,就做公交回家了。
蓝爱芝白内障很久了,一只眼睛不能视物,现在另一只眼睛也不大行了。
医生建议手术治疗,但蓝宁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在严重的时候来医院开点药,打几瓶点滴,缓解一下。
世界上最难治的是穷病。
蓝宁把外婆安顿好,开始整理院子打扫房间。
外婆把读书作为摆脱贫困的唯一希望,但外婆不知道,读书也需要很长时间,在这很长时间里,他们要一直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