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上忽然传来一阵闷响,许君言被惊的转过鱼身。
只见床上的被子大半扯到了地上,蓝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倒在床边。
“喂,你没事吧?”鱼窜出水面,趴在鱼缸边缘刚要爬出来。
蓝宁抬起手,抹了把脸,“还以为你出事了……”
翻着肚子那一瞬间他快要被吓死。
过去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让他浑身发冷。
蓝宁深呼一口气,抬起头,慢慢扶着床边站起来,“我没事,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累了。”许君言打哈欠,又翻着肚子漂,“这样多舒服。”
有种脑子放空的爽感。
鱼尾一使劲,蹭地一下游到距离蓝宁最近的鱼缸边缘。
贴着鱼缸跟床上的人对视,蓝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放下了心,缓缓地转过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温声开口,“这样就好。”
说着又重复似的低语,“这样已经很好了。”
背过去的人身形消瘦,衣衫单薄。
像一座沉默的小山。
许君言简直一头雾水,直皱眉,心道,还敢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你了呢。
而后鱼尾一甩,钻进躲避屋里睡觉。
正好到了午休时间,该睡了。
他不是条内耗的鱼。
从来不内耗,有仇当场报,有恩一定会还,人生信条就图一个,有钱难买我乐意。
钻进躲避屋没多久,鱼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漂了很远,漂到那个五颜六色明媚的花园。
他戴着口水兜吱吱呀呀地追着蝴蝶,父母跟在后面举着手机对着他笑着,但他始终抓不到。
蝴蝶飞到远处,他跑着跑着,蝴蝶化为脖颈上的红领巾,郑嘉仪跟他勾肩搭背,两个人一边打闹一边笑着跑进学校,跑到了高中时期的篮球场,他又变高了,更加的神气,大着嗓门,在跟队友砰砰乓乓地打着球。
打完满头大汗走向角落里的一个瘦小的少年。
伸手搂过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蹭着汗水,一边说他是土包子。
视野逐渐黑暗,他失去了很多,父母,朋友,亲戚,钱权,重生在鱼缸里。
被买下来养着,又变成了人。
跑过郁郁葱葱的树林,迎来曙光。
转眼是塌陷的防空洞,曾经瘦小的少年蜷缩在坍塌的废土块边缘,抽泣着对他说:“我错了。”
二十一年,从牙牙学语到现在长大成人,所有经历犹如有马灯闪过,热闹过一阵子,快乐过一阵子。
快乐的,痛苦的,失去的,怀念的,放不下的。
全部都是他的经历。
许君言低头,看着那张血色褪去,只剩下灰白和绝望的脸。
轻轻叹息。
看你这么可怜。
还是给你一次机会吧。
就这最后一次。
我失去的太多了。
总不能连你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