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层,沈文渊从脚底板凉到天灵盖。
他抬头往御座上看,阳光晃在冕旒上,刺得人眼,看不清皇上脸色。
可沈文渊却觉得有双眼睛,冷冰冰的,正挨个扫过他们。
皇帝的手段,越来越狠了!
“退朝——”
尖嗓子一喊,沈文渊才回过神。
皇上早已转身走了,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留下满朝官员,呆若木鸡。
好半天,底下才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个个慌得没主意。
沈文渊慢慢转头,和旁边两位重臣交换个眼神。彼此眼里都是同样的惊惧。
……
当天后晌,沈文渊书房里。
炭盆烧得噼啪响,却暖不透屋里的冷清。
一位官员烦躁地踱来踱去,衣襟都蹭歪了:“成何体统!咱们是朝廷命官,真把我等当成家奴使唤了?”
另一位阴著脸坐在太师椅上,捧著凉透的茶碗,他管著官员升迁,这“军令状”分明是要夺他的权。
沈文渊静静坐在主位,指尖轻敲桌面,他知道,同僚发火是假,心虚是真。
“沈公,您给拿个主意。”踱步的官员停下脚,“皇上今日这般,绝非一时兴起。这分明是……”
他想说“要变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文渊停下敲桌子的手,哑声道:“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要动根本了。”
他看著两人,一字一顿:“自打年初胡惟庸案发,咱们就该明白,皇上这是要收拢权柄,说一不二。”
“今日看似是议河南灾情,实则是给满朝文武立规矩。往后办事,不能再含糊了。”
沈文渊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院里那棵枯树。
“你们还没看出来?皇上如今底气太足了。”
“其一,生杀大权在握。胡案杀了那么多人,就是给咱们看的。”
“其二,兵权牢牢在手。徐达、汤和那些老將,哪个不听调遣?”
“今日又亮出第三样——他要定新规!”
“往后咱们那套『酌情办理、『循例而行行不通了。白纸黑字,干成有赏,干砸受罚,半点不含糊!”
屋里死一般寂静。
另外两人脸色发白,终於回过味来。
皇上这是要从根子上改制,半点不留余地。
“这……这是要学秦始皇么?”一位官员声音发颤。
“不,”沈文渊摇头,眼中满是疲惫,“他比秦始皇更较真。”
“秦皇汉武虽也独断,尚留有余地。咱们这位,是要把路都堵死。”
他看向两位同僚,压低声音:
“明著对抗是找死,全顺著来是自断生路。”
“唯一的活路,就是在新规矩里找缝钻。”
“章程总要人来擬,事总要人办。咱们得抢在前头,把解释权抓在手里。”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连这点空子都没了,往后就只能当应声虫了!”
窗外头,大雪纷飞,压得人心里头髮沉,
沈文渊嘆息一声,“唉,这个年关,怕是难熬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