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正常连结原则上运作完善,协助我们将最有用或最合适的意念串联起来。举例而言,我们在驾驶汽车之际,会立即将前方车辆亮灿灿的尾灯和踩煞车的动作串联起来。我们将汽车打滑的感觉和方向盘的转动串联起来。刚开始学开车时,你学着在方向操控和方向盘之间形成连结,而后经过长年的驾驶经验巩固了这项连结,如今已深植于脑海,甚至不需多加思索即可上路。
然而,正常的连结并非无往不利。好比说,当你在冰冻的路面上驾驶,开始不受控制地侧滑,你必须在车子滑行和打方向盘之间,形成一个不同于直觉反应的连结。当车子侧滑时,人们多半将车子朝滑行的相反方向转动,以便将轮子打直。在结冰的路面或当车子打滑时,正常的连结毫无益处,你必须建立新的连结。
日常问题的解决,也是同样的状况。你大抵运用已在魔幻记忆中根深蒂固的连结和惯例解决它们:家里养的宠物生病了,于是你带它去看兽医;但假使宠物生病那天,你没空去兽医院,就需要另外想办法了。情况使然,你发现你可以打电话请兽医来家里看诊。自此之后,这项方案就纳入了魔幻记忆的选项之一。
由于我们几乎凡事都得运用魔幻记忆,连结也同样无所不在。此处讨论的连结,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我们所做的任何事情上,几乎都有数十项、甚至数百项的连结同时进行连结中。在我们苦思冥想时,或许动用了更长的连结链,好几个小时或好几天转动个不停。
有许多方法让心智创造连结。你也许可以从单一物件着手,思索它的属性或特质。一天,有个人在梳理狗毛里的野草芒刺时,不禁纳闷是什么东西使芒刺产生黏附力?因此魔鬼毡诞生了。或者,你也可以试着比对两个物件,找出其中的相同点或不同点。此种比对法有时具有实际目的。举例而言,发展新商品时,你或许希望结合两项不同商品的特征精华。
此种思维为我们带来了马桶用落地灯(以便独坐于黑暗之中,落地灯〔landinglight〕是一种极明亮的灯光,于飞机降落时使用)、附警铃的叉子(在你进食速度太快时发出哗哗声)、宠物马桶、三轮车锄草机(以便让孩子在帮忙锄草的过程中消耗精力),以及电动冰淇淋甜筒(将冰淇淋推进我们的嘴巴里,如此一来,我们就不需要用舌头舔甜筒里的冰淇淋)。这些发明或许听来滑稽怪诞,但它们全都荣获美国专利。而且石头宠物(petrock)竟然曾登上许多人的书桌,风靡一时。
提出新奇的构想
我们最得意的连结和帮助最大的连结,都是完全新鲜的。有些新鲜而有趣,有些则新鲜到看似荒唐的地步。除非某件事原本就十全十美,否则总有冒出个念头、发展个步骤,或者提出更佳构想的可能性。
众所周知,艺术家最擅于提出新奇的构想。有时候,只要多加一个连结即可创造这种新鲜感。举例而言,每个人一生中总包扎过什么东西——像是礼物、疼痛发炎的脚丫。艺术家克里斯多(Christo)将此概念加以延伸。过去四十年来,他因包裹整栋大楼、森林、甚至峡谷而名闻遐迩。他包裹的新奇之处在于其规模,因而被许多人视为一项重要的艺术表达方式及艺术杰作。同样的,每个人都曾在垃圾筒盖或某种物体表面上敲打节奏,百老汇音乐剧《破铜烂铁打着玩》(Stomp)则以此种音乐形式贯穿整场秀,不仅运用垃圾筒,就连塑胶桶和铁管都被拿来击打节奏。
想办法编造连结,以产生崭新而有用的事物,并非艺术家的专利。生意人、家长、运动员——任何在困境中挣扎或试着寻找更高发明的人,也会找出新的连结。并非所有连结都与现实世界契合;有时候,连结的创造涉及将人们理所当然视为一体的事物大卸八块。好比说,一个以衍生性金融商品为中心的金融市场,价值高达数十亿美元。衍生性金融商品的诞生,源自于某个人发现贷款的利息风险(这是相当可观的),可以跟贷款本金本身的风险(风险很低)区隔开来。大胆的投资人愿意在利息风险上下赌注,较为保守的投资人则选择本金。一夕之间,一笔贷款创造了两个级别的市场。似乎只有内行人看得懂其中门道,但如今你持有的任何一笔贷款,很可能都是以此种方式处理的。
在你任想像力恣意萌生连结以解决所有问题之际,有几件事必须谨记在心。问题要是能迎刃而解的话,就不叫做问题了。所以,在你找到比目前方法(假使有的话)更好的解决之道以前,做好尝试许多新连结、踏遍许多路径的心理准备。当你绞尽脑汁创造许多新奇联想时,必定也会冒出许多杂音、废物和毫无价值的荒谬配对。但若是毫不尝试,保证你永远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就像淘金——你必须淘洗掉大量泥沙,才有机会发现埋藏其中的黄金。
被视为伟大思想家和发明家的人,都深知这项道理。他们每个人在碰上正确组合之前,几乎都有历经无数次尝试的故事。爱迪生有1903项独特构想取得了专利,但其中可以和电灯泡、留声机、活动影片相提并论的寥寥无几。毕加索创造了两万多件艺术作品,但其中只有一小部分称得上旷世杰作。然而这些案例的重点是,这些“发明家”确实创造了经典杰作。尽管如此,别忘了他们尝试多少连结和可能性,才成就了如此丰硕的果实。
以类推方式思考
要在记忆的元素之间进行跳跃,类推(analogies)是一种重要的方式。产生魔幻记忆的类推法,可能像文字之间的比拟那样基本(例如雪花—片片、雨水—滴滴),也可能像隐喻(metaphors)、直喻(similes)和象征说法(figuresofspeech,如“起床了,你这鼻涕虫!”)那样复杂。类推也可能存在于两个复杂概念之间,甚至在整套哲学系统之间。
要理解以类推方式思索,能够如何帮助解决问题,请阅读以下关于詹姆士·庞德电影《金手指》(Goldfinger)的趣闻(要求你运用类推法,从这段故事中找出解决本章后续问题的方法)。
奥瑞克·金手指不知以何种方式,私自将大量黄金偷运出英国。他经常乘坐由恶狠狠的保镳奥德贾伯驾驶的豪华订制轿车,来往于英国与欧陆之间。金手指每次离开英国,政府当局便彻底搜查他的轿车和其他财产,但从未能搜出他藏匿黄金的地点。后来,庞德在金手指抵达欧洲之后展开跟踪,最后在一座秘密精炼厂找到他。庞德灵光一闪(我们如今知道这是魔幻记忆产生的瞬间连结)——黄金根本不在车子里;车子本身就是黄金。其他人从未洞悉此症结,以至于几次搜索均无功而返。
类比的进行,有赖于针对预备比对的部分放松其界线或定义,转而以一般性的特征或功能为重心,忽略在此情况下无关紧要的细节。大自然蕴藏着各式各样的类比,经常激发出不寻常的比对和新奇的解答。
一栋大型工业建筑在屋顶上的新设计,从比目鱼身上寻找相似之处;这种鱼会配合周围环境,借由张开或缩回皮肤上的黑色素微囊而改变身体颜色。比目鱼的伪装,激发了在建筑屋顶上运用黑白两色,借此改变室内温度的构想。该项设计是在全黑的屋顶上,缀以白色的小型塑胶球。天气放暖时,塑胶球膨胀,露出白色的部分,反射日光和热度。一旦到了寒冷季节,塑胶球收缩,黑色的屋顶表面便能吸收热能。
要寻找类比,方法很多,不过大多数方法的切入点,都是借由沉淀你的问题或状况,进而找出其中的一般特征或更大的概念。科学家经常采用此种思考模式。当富兰克林设计实验,运用风筝将两种现象——闪电和电力——破天荒地连结起来时,他注意到两者之间存在着这些共通性:发光、路径弯曲、快速运动、由金属传导、爆发时发出爆裂声或噪音。当建筑师法兰克·盖瑞(FrankGehry)思索其建筑作品的可能形状时,想起孩提记忆中那波浪起伏的蠢鱼影像(西班牙的古根汉美术馆)。
试图为会员寻找更好的配对方法的婚友社经理,受到速食业的启发。两种行业的顾客都希望得到多种选择性、快速性的服务,以及稳当的高效率作业。追求爱情和购买汉堡之间,听起来似乎有点牵强,但这两者的连结创造了“快速约会”(SpeedDating)——痴男怨女圈中的最新流行。和穿过麦当劳的购餐车道相同,快速约会的活动也涉及迅速交易——在自愿参与的单身人士中,进行一连串的七分钟对话。第一次会面即相谈甚欢的人,可以稍后回来跟同一对象进行另一次短暂的晤谈。
有许多方法可以产生类比。你可以想像自己身临其境或参与某项活动,举例而言,假设你正在进行房屋修缮,需要点一盏灯,照亮转弯尽头的小空间。把自己想像成光线,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一路迂回前进;如此一来,你或许能得到和工具制造商百工(Black&Decker)同样的构想。它的蛇光(S)是一种微小的手电筒,附着在一根有弹性的长管尾端,可以钻进各种角落和缝隙。
另一种做法是跳出界线,越过眼前的问题,望向另一个视野。一家薯片制造商,在好的包装和捡拾落叶装袋(最好在叶子还湿润时完成)之间找到共同点。湿润的叶子会凝集成块,因此较容易采集、挤压在一起。于是,这家公司设计了一种湿润的马铃薯泥、塑造成片状,然后装进管筒中。这项类比造就了品客(Pringles)薯片。
人体构造也充满了类推的可能性。单车骑士需要一种可以注入饮水,同时防止泥土渗入的水瓶。人类心脏的三尖瓣膜,成了新瓶口折盖的灵感来源。
寻找类比的第三种方式,是将你的精神贯注于问题的另一个环节。汽车防盗装置的发明者,就是由此想出这项商品的构想。虽然吉姆·温纳(JimWinner)在他的新凯迪拉克上安装了警报系统,但车子还是在刚买不久之后立刻被盗。在苦思如何防止下一辆车再度被盗时,他并未想尽办法打造更牢固的大锁。反之,他挖空心思琢磨阻止窃贼开走车辆的方法。他回想在陆军服役时,曾为了防止同胞使用他的吉普车,而在方向盘上缠绕厚重的铁炼,固定于煞车上。当他脑中浮现窃贼试图驾车逃逸的景象时,他想到:“转不动,偷不动。”
奔驰的想像是寻找类比解答的另一途径。其中涉及的功夫,几乎和想出绝妙方案相差无几,大概比得上五岁小孩提出的那种天方夜谭般的构想。以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解决问题,最著名的例子之一,发生在爱因斯坦身上。
爱因斯坦试着理解时间的相对性时,想像一个人坐在快速驶离大型钟塔的电车上。他忖量着,假使电车以光速行驶——与时钟影像传入乘客眼中同样速度——那么时钟在乘客眼中将显示怎样的时刻。由于乘客与时钟反射的光线等速移动,时钟的影像将不会出现改变,仿佛时间静止不动一般。爱因斯坦于是明白,时间的测量取决于速度。
许多人在寻找问题解决策略之间的相似性时,遭遇许多困难,两种状况看似截然不同时尤其如此。诀窍在于超越个别状况的实际细节,试着寻找共同的作业原则。请尝试解决以下问题:
一名住在国家边界附近的农夫,在邻国找到了一份工作,日复一日地跋涉到邻国上工。他每天穿越边境,守卫都会彻底搜查他和他的手推车,寻找可以课税的珍贵物资。他有时载运粪肥,有时则载运稻草或泥土。守卫确信他涉及走私,因为有太多居民试着逃离该国的高压政府。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玩了好几个月,守卫一再搜查他的推车,农人也一再宣称没有需要申报的物品。守卫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几年后,一名守卫在小酒馆里遇到农夫,要他吐露真实故事。农夫承认他的确行有私之实,请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如果你从金手指的故事看出相似之处,你就对了:农夫走私的正是手推车零件。
看到这个类比之后,你能否找出以下两个典型问题之间的相似处?
●一名病人长了一枚无法开刀取出的肿瘤。他只能靠放射线治疗,但高剂量的放射治疗又会伤害周围的健康组织。如何能治疗肿瘤又不破坏健康组织呢?
●小国独裁者受到判军围攻,因而逃到位于该国农业中枢的堡垒中避难。堡垒囤积的补给品足以维持好几个月,独裁者的军队也在通往堡垒的所有通道上埋了地雷。在通往堡垒的路上进行任何重型活动都会引爆地雷,而叛军经费短绌,无力购买飞机。叛军如何成功攻打堡垒?
两个问题虽然南辕北辙,但其结构和解答却可比拟。你或许察觉肿瘤和堡垒的相似性——都需要被铲除,然而攻击行动必须局限在一定范围内,因为周遭范围只能承受轻微损伤。两项案例所需的是力量的聚合。就肿瘤而言,答案在于集中许多条低放射能的辐射线,从不同角度汇集于肿瘤上。这是一种实际的治疗方法,如今广泛地运用于放射治疗上。至于攻打堡垒,可以派遣许多小型叛军部队借陵路逼近堡垒,设法避开地雷,然后一声令下同时向堡垒城墙进攻。
当然,别让两项问题显而易见的相似性遮掩了它们各自的独特之处。前不久,外科治疗的研究进展,使得外科小组能将患癌的肝脏完全自患者身上取出,以最大强度进行放射治疗,然后重新植入患者体内。如此一来,周围的组织便可以完全不受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