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大家都还在沉睡着。可是,大河原和来自东京的高尔夫球友早就约好了,因此天刚亮他就自己驾车前往川奈,去那儿的高尔夫球场了。
司机清闲了,不知到哪里去玩了。由美子夫人和姬田、武彦聊了片刻,因为话题没什么吸引力了,干脆就回二楼自己的屋子了。
一楼的大厅内,一下子空了下来,只有武彦和姬田两人了。这时,姬田心事重重地来到武彦身边。从上午开始,姬田就郁郁寡欢、面无血色。今天由美子觉得聊天的话题无聊,主要是因为姬田面带不悦。以往他总是像女人一样絮絮叨叨的,今天却异样的缄默。
他似乎带着某种目的来到武彦跟前,一面向四周环顾着,一面小声说:
“那个又来了。”
说话间,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和之前的完全相同,淡蓝色、双层。武彦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还是那个?白色羽毛?”
“嗯。这回知道我来了这里,故意发到这边来了。”
打开信封,姬田拿出了一片白羽毛。和之前的一模一样。还是没有寄信人的名字。
“这事你告诉小五郎先生了吗?”
“没有,我们出发来这里时,他还在外地呢!”
“这样啊!这事可真麻烦了。我都不知如何处置了。让警察处理又怕他们敷衍,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啊!假如是有人在开玩笑,这玩笑开得也太过火了啊!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从收到这个东西,我就一直如坐针毡,心惊胆战。”
上一回,武彦见到白羽毛的时候,还是在深夜的公园里,难免感到心惊肉跳。可是,如今是白天,屋里十分亮堂,因此姬田再怎么害怕也没引起他的恐惧。究竟是谁呢?这样拙劣的玩笑,只能暴露出此人的愚蠢与可笑。
“邮戳上的地址是哪里?”
“仍然是日本桥。”
“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真的是你朋友开的玩笑?”
“绝对不可能。我早就仔细想过了,怎么也找不到原因,我觉得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真是烦死了。不只是烦,还心惊胆战得要命。我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倒霉的事,真的吓死了。”
姬田说完这些话就缄默了。过了很长时间,他忽然起身说:“我出去透透气。”武彦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姬田就慌慌张张地走出了大厅。
别墅里又顿时沉寂下来。大厅里的楼梯是西式的,从楼梯下面就能瞧见由美子二楼的房间。此时她的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不一会儿,屋子里飘出优美的钢琴曲。对于西洋乐器,武彦知之甚少,但能感觉出这像一首长长的练习曲。琴声在原本寂然无声的大厅上空回旋着。
靠着厨房那边,住着看守别墅的夫妻俩,此时那边很安静,兴许他们正在坐着喝茶。他们的女儿一早出门去了,至今未回,没准儿是找朋友玩了,聊着聊着忘了回来的时间。这个姑娘天真烂漫,只要她回来,肯定会有动静,可以听到她的尖嗓门儿。
武彦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早就三点半多了。因为无聊,姬田离开后,关于白羽毛的事,他早就抛诸脑后了。反倒是由美子的倩影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他无法排解这种爱恋带来的忧愁。
他恨不得立刻跑上楼去,敲开夫人的屋门。可是,他只是一个雇工。再说主人外出,自己也没什么理由,他不可能冒冒失失地闯进夫人的房间,何况夫人如此娇艳欲滴,而自己和夫人的关系也没亲近成那样。他无奈地站在大厅里,眼巴巴地期望夫人早点弹够,早点下楼。但是,事与愿违,钢琴曲一直在大厅上空缭绕着。
他只能去看书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回到自己的屋里,他拿来那本《犯罪心理学》(汉斯·哥洛斯著),此前夫人向他推荐过的,他端起书,坐在大厅的桌子前阅读起来。他不想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大厅里,他可以隔着楼梯,向上张望夫人的房间。
起初,夫人的倩影和那些英文字母重叠着,让他实在无心阅读下去。慢慢地,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让他沉迷了进去。
不知看了多久,大门外忽然响起了老夫妇女儿的尖嗓门儿,她正和刚回来的主人在说话。武彦完全没发觉她是何时回来的。很快,大河原穿着高尔夫运动裤也出现了,由美子此时也下了楼,她应该是听到了大河原和武彦的对话声。大厅里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聊起主人的高尔夫朋友,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大河原穿着沐浴时的和服,带着由美子来到楼上的望远镜前,开始每天的例常观察。住在别墅的日子里,这对沉迷于望远镜的夫妻每天都要上来至少观察一次。今天的观察一点还没做,因此在天黑之前他们要快点完成任务。
大河原回来了,武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秘书的身份跟在两人身后。
夫人先到了望远镜前,她的视线从大海的右侧开始,然后移到大海的左侧,就这么一点一点挪移着,不停地反复观看着。忽然,在大海左边的鱼见崎那边,她似乎发现了新奇的事物,镜头就一直盯着那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