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一个构思巧妙,创意十足的广告,
可是,有几个身受家庭暴力伤害,性暴力伤害和其他歧视侮辱的女性,愿意挺身而出,抛头露面,向别人展示身上的累累伤痕,让世人看见她们所遭受的非人折磨?
即使是她自己,也要用去数年时间,才能慢慢,让心里的那处伤口,一点点结痂。
不不不!她知道噩梦还没有过去,还象一条盘踞在心底,准备随时蹿出来择人而噬的毒蛇,时刻等待她的疏忽,给她痛不可当的一啮。
如果她够勇敢,她应该答应叶仰尘,充当珍爱基金会的形象代言人,上电视去现身说法。可是,她毕竟没有那么伟大,那么坚强。三年来,她一直不断收到威胁和恐吓,但她毕竟不是公众人物,知道她了解她的人不多,所以那些威吓于她,并没有形成真正的威胁。
可惜,她也只是一个平凡女子,也会害怕,也会受伤。
她,不是圣人。
正犹豫间,电话响。
忘月暂时放下手里的企划书,接起电话。
“嗨,忘月。”电话那头,是海嘲大咧咧朗朗然的声音。“我是海嘲,下班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忘月在海嘲看不见的这一方,泛开一缕柔和的微笑。听见海嘲的声音,都是叫人开心的。不藏一点心机,开心不开心,都一目了然。
“什么好地方?”
“现在还是秘密,不过决不教你失望。”海嘲笑声朗朗,“担心我卖了你?”
“不。”忘月暂时抛开心里翻腾的暗影,“我十分期待。”
“那就说好了,我晚些时候来接你。”
“好。”忘月笑着说再见。对于海嘲的邀约,她不是不期待的。
等到下班时候,忘月收拾办公桌,将桌脚下字纸篓里的环保垃圾袋口扎紧系好,随手带出办公室,熄灯,关门。
基金会的员工看见忘月拎着垃圾袋出来,早习以为常,并不大惊小怪。曾有人开玩笑说,若不是珍爱基金会先一步招揽了忘月做牛做马,说不定忘月就是绿色和平组织的成员了。
忘月闻言,只是一径的笑。
她穷困过,拮据过,深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她愿意以身作则,环保节省。
下了楼,忘月把手里的垃圾袋放进无机垃圾回收箱里,和上晚班的保安打过招呼,慢悠悠走出大门。
靠近基金会大楼的林荫道旁,停了一辆乌黑发亮,仿佛黑色钻石般耀眼的法拉利跑车,车篷升起,车窗半降,看似在等什么人。
忘月即使对车没有太多研究,也不是顶感兴趣,亦忍不住多看一眼。
世界顶级跑车,果然不同凡响,只静静停在那里,已经足够吸引眼球,倘若在本城热闹的街道上飞驰而过,真不知要羡煞多少男女。
忘月暗暗想着,渐渐接近跑车,正要从拉风的跑车边经过,到路口去等海嘲,却不曾想,法拉利的顶篷,向后无声滑下。
“青青。”
如果可以,忘月在该刹那愿意失去记忆,可以仿佛从来都不认识这管声音,和这声音的主人。
可是,多么好笑,小说里,电影里,那些女主角如此轻易地,罹患创伤后失忆症,就此忘却前尘,再世为人。而她,即使学会了不去回想,一经外界触发,往事却总是那么清晰地一一浮现,连细节,都丝毫不差。
下意识,忘月退开半步,眼神慎戒。
从车上走下来的程功,英挺得有些邪肆的脸上,掠过一抹苦笑。
“青青,光天化日,我不会把你怎样。你何至于拒我于千里?”
忘月不语,只是冷冷看着这个男人。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程功靠站在车旁,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谈什么呢?”忘月始终,和程功保持一定距离,全身肌肉绷紧。“如果是公事,越过接洽人员,直接交到我手里,并不合规矩。且下班之后,不谈公事,是我的原则。至于私事——”
忘月淡淡看了程功一眼。
“我不以为我们两人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可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