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赶紧拍拍肚皮。“老夫人,我饿了,您呢?”
“呵呵,我也饿了。走,吃饭去。”叶老夫人也不客气。
进了餐厅,忘月看见王家馆子的老板娘毕恭毕正地站在餐厅下首,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样子,再看看早已经布置好了的十八人长餐桌,心下有些了然。
忘月能了解老板娘诚惶诚恐的心态。
当初忘月孑然一身,无处可去,只能茫然地跟在救她脱出苦海的社工身后,心间惶惶,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时,被前来关心基金会运做的叶老夫人无意中看见,叶老夫人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微笑着,给了她一份工作,一个栖身之所。
从那时候起,忘月把一切都寄托在工作上。忘月不知道,她还能拿什么,回馈老夫人。
忘月觉得,如果不好好工作,她愧对当日无条件信任她支持她鼓励她的老夫人。
看着现在的老板娘,就象看到了当日的自己。
“哎呀,谭女士,你怎么站在这儿呢?来来来,我们一起吃晚饭,吃完了叫上泉姑,陪我打几圈麻将才许走。”叶老夫人招呼老板娘一起入席。
老板娘连连摆手。“这怎么行?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怎么不可以?我请你来,一来是想尝尝忘月说的好吃的把舌头都吞下去的美食,二来,也想找人陪我聊聊天,你们都是客人。哪有叫客人站着的道理?”
“是啊,谭阿姨,一起吃吧。”忘月也加入劝说的行列,总算让老板娘松了口,答应一起吃饭。
三人落座,刚净过手,叶家的长子,叶老夫人的儿子偕同夫人走下楼来,看见餐厅里有人,微微点头。
“妈,我们今晚有应酬,您和朋友玩得开心些,您早些休息。”
叶老夫人挥挥手,“知道了,你们也注意身体。”
等儿子媳妇走出门去,叶老夫人才似笑非笑道:“真是儿大不由娘,即使住在一起,也各有各的活动,连顿饭都不在一块儿吃。”
并非不寂寞的。
恰在此时,菜一道道送了上来。
头两道是冷盆,碧绿的马兰头拌豆腐干,盛在柳叶形的白净细瓷盘子里,仿佛雪原上生机盎然的初春,万物复苏。只上教人看了,已经很有胃口。另一个更别致,是剖开的一小段青竹,腹内垫着干净的竹叶,上头码着少许的凉拌笋尖儿,隐隐透着些红亮光泽,想必是有些辣的。
随后是上汤白菜和鸡汁酿茄子丁,还有一款红烧蹄膀。
整只红烧蹄膀连骨头一起,装在一只正方形四角向上翘起的盘子里端上来,蹄膀烧的油红锃亮,随着走动,皮肉微微颤动,满房间香气四溢。
“哎呀,我等不及了。”叶老夫人忍不住轻呼。喜欢美食如她,自然看得出来这几道看似家常小菜,可是都极考工夫,讲究火候。若拿捏的不好,就前功尽弃。
佣人放下蹄膀,以锡纸包住骨头,轻轻一抽,整根骨头便不沾一丝皮肉地被取了出来。
好厉害。忘月和叶老夫人都由衷地发出赞叹。并不是别人都烧不出骨肉分离的效果来,只是往往已经把肉烧得烂塌塌,走了形了。
老板娘起身拿银制的餐刀轻轻片下两片,一片放在叶老夫人碟子里,一片放在忘月碟子里。
“吃的时候要由素而荤,这样才不会影响食物的口味。红烧蹄膀最后过着饭吃,吃的时候不要吃太多,一片两片就好。”老伴娘笑笑地解释。
“嗯嗯!”忘月点头,已然一口饭一口菜,细细品味起来。吃到开心处,还笑眯眯地自语,“这真是神仙般幸福的日子啊!”
叶老夫人和老板娘相视而笑,这个孩子啊,她要的幸福,是多么简单。
等吃得七分饱了,最后一道鲫鱼蛤蜊汤也送了上来。
那汤,浓白如乳,香气四溢,引得人仿佛又饿了几分。
老板娘替每人都把汤盛到细白如玉的汤盏里,热热的喝了,肚腹中暖暖的,连深秋的寒意,都被驱走了大半。
晚饭过后,叶老夫人在偏厅里搭了一桌麻将,招呼忘月、老板娘和泉姑陪她搓了两圈。
将近十点的时候,泉姑去厨房备了夜宵进来。
远远的便香味扑鼻,待得近了,只见小小精致碧绿如滴翠的瓷碗里,冒着热气,金黄色的桂花和五色酒酿小圆子漂在晶莹剔透的玻璃芡汤中,看了便教人垂涎三尺。
真正吃到嘴里,香滑软糯又Q劲十足,加之桂花的馥郁与酒酿的清甜,交织在一起,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回味再三。
用过消夜,叶老夫人称累,忘月和老板娘便告辞出来。
老夫人派叶家的司机送忘月和老板娘回家。
忘月与老板娘并不同路,忘月不想司机绕着城市兜一个圈子,便笑笑地对司机说,“把我放在市中心就好了,老王,我乘地铁回家,很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