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忘月醒来的时候,海嘲已经走了。
忘月睁开眼睛,转头看着身侧有些凌乱的被褥,重又闭上眼睛。其实她自从发生了绑架事件以后,一直很少有深层睡眠,很容易被惊醒。昨夜海嘲的手触到她的皮肤的时候,她就醒了。她几乎以为那是一个黑暗中纠缠着她不放的噩梦,可是,她随后感觉到了海嘲那令人安定的气息,所以她放心地睡去。
竟然,一夜好眠。
忘月想,如果她够豪放,已经直接扑到海嘲怀里,勾引得他同她抵死缠绵;倘使她够端庄,又应该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一脚把海嘲踢到床底下去。
可惜,她只是一个有些无趣的女人,所以错过了良辰美景。
想到把海嘲踢到地上的画面,忘月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笑了。
起床洗漱完毕,忘月下楼到饭厅里吃早饭。
偌大的园子里近来人烟稀少,听老管家全叔说,都跑到阿姆斯特丹,准备参加七少和东少的婚礼去了。
早餐桌上只有忘月和全叔两人,忘月不想一早便麻烦大家,只用了最简单的白粥配水煮鸡蛋和腌小黄瓜。小黄瓜洗干净,用小剪子剪成大小相当的小块,再以麻油糖冬瓜素重新腌渍过,盛在描花小碟里端上来。吃到嘴里,呱啦生脆,无比爽口,就着白粥,唏哩呼噜,好不痛快。
全叔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
能把清粥小菜也吃得似珍馐美味的人,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呵。
用毕早饭,忘月按例被请到花园里晒太阳。
忘月又拿起画笔,画画园中的花鸟鱼虫。
扫去了心灵的束缚,连带笔下的世界,都明亮起来。
隔了没多久,有海燃园的内侍过来通报,有忘月的客人。
“叶仰尘先生来访,沈小姐。”
忘月愣了愣,才醒悟过来,是叶仰尘。
“可以吗?”忘月放下手里的素描本,询问道。
内侍笑了,黝黑的脸上展开温朗的线条,点点头。
忘月不太好意思地微笑,“麻烦你请他进来。”
叶仰尘进来,如果忘月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穿着一袭中式长袍,深藏青色的织锦缎面,玄色衣襟,走动时飘逸的下摆上绣着一品青莲,隐喻一品清廉。淡定地走来时,就象一个谪落凡尘的仙人,教人目不转睛。
忘月即使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也不得不发自肺腑地赞叹,这真是一个英俊到美丽的男人。
“对不起。”叶仰尘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向忘月道歉。
“?”忘月有些莫名其妙。
“让你身陷险境,我却还沾沾自喜,以为给你的工作带来了便捷。”叶仰尘痛心疾首。他看见了忘月的为难,却自以为是,一相情愿地认为忘月只是不理解他的用心。虽然忘月被绑架是事经由任氏大力施压,并没有被外界所获悉,但他还是通过谋杀时间俱乐部的金少获知一二。他第一次审视自己,意识到身份地位财富并不能真正令他为之心动的女子喜欢上他。不是不沮丧的。
忘月沉默。这件事,叶仰尘的确要负一些责任,如果不是他大肆的把她加以包装宣传,也许程功一伙人,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但——
“你不喜欢我,对不对?”叶仰尘问得苦涩。
“不。不是不喜欢。只是,我们没有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见对方。”忘月直面叶仰尘,“我只是来不及喜欢你,已经遇上了另一个更值得我去尊重,去敬佩,去喜欢的人罢了。”
叶仰尘怔忡片刻,然后展眉微笑。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他听得出忘月话中真意。是,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而已。
“我以后会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见正确的人,对不对?”说得象绕口令,但他们都懂得对方的意思。
忘月点头。
会的,一定会的。
“还是要再说一次,对不起,忘月。还有,祝你幸福,忘月。”叶仰尘趋近忘月,在她鬓边落下一吻。“再见,忘月。”
忘月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有泪,唇边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