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乐呵呵一摸胡髭:“这话我爱听!”
远兮浅笑,慢慢走到摄像区右后方,既能看清全场,又不会影响摄像机镜头起降运转。
节目已正式开始录制,工作人员推上一辆推车,上头摆着罩有不锈钢保温罩的餐盘。聿见向选手们介绍今天他作为飞行嘉宾,带来的比赛主题。
“我是土生土长浦江人,小时候我外公常带我去家附近一家大肠面馆,点一碗浓油赤酱的大肠面,还要另加腊肉和烤麸。”他一边说,一边掀开不锈钢保温罩,展示里头一盘还冒着热气的红烧大肠,“这是我最爱吃的面浇头——草头圈子!今天比赛主题是:猪大肠创意料理。请大胆打破传统猪大肠烹饪方式,尽情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制作一道以猪大肠为主要食材的创意菜,来抓住评委们的味蕾。”
赵洋在他公布完比赛主题后,笑眯眯补充:“今天比赛的胜出者,将获得与聿见一起前往米其林餐厅共进午餐的奖励……”
他话音方落,室内气氛陡然一变,女孩子们之间仿佛有肉眼可见的火花吱啦作响,一场激烈比赛一触即发。
两位厨师评委示意选手们上前来品尝一下草头圈子,对菜品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
施西磨磨蹭蹭地落在人群最后方,一脸抗拒:“这东西能吃?!”
在她稍前方些的柳凝回头:“正因为没吃过,才更要去试试看,否则怎么知道应该如何把握菜品的口感?”
连同施西有过龃龉的乔楚都心平气和地劝她一句:“尝一块,很好吃!”
等大部分选手试过菜散去,餐盘中只余一点草头和些许浓稠油亮的汤汁,施西勉为其难地取过筷子,象征性地以筷尖蘸了点汤汁送进口中,随即蹙眉,调味浓重的酱油与冰糖并不能掩饰猪大肠原有的味道。
她返回自己的灶台前,努力压抑不太美妙的味蕾感受。
主持人赵洋宣布给选手们五分钟时间去原料间挑选食材和烹饪所需的厨房用具,选手们争先恐后地冲向原料间。
在选手当中有女汉子美名的乔楚气势如虹,一马当先,跑出了女飞人的架势;总试图做老好人的安萍萍紧随其后,步伐轻盈,像一头轻盈小鹿,将其他对手遥遥甩在身后;暴脾气伍明媚不甘落后,大步跟上,有与安萍萍并驾齐驱之势……远兮站在一角,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大段旁白。
她头脑中的小剧场,在看到骆佳馨与手语翻译卞若珍时,暂时落幕。
因听力原因,骆佳馨看完卞若珍的手势,反应速度比其他选手略慢半拍,她十分沉得住气,并不慌张,哪怕落在众人后头,也不疾不徐,并不担心,倒是卞若珍面上有些替她着急的神色,指指腕上手表,提醒她注意时间。
选手都在规定时间内挑选完食材与用具,各归各位,赵洋宣布比赛开始,为时六十分钟。
摄影棚内人声渐消,参赛选手全神贯注于清洗、切配食材,刀刃有节奏地落在砧板上,似融汇在一处的交响曲,时而高亢,时而婉转。
赵洋同两位大厨分别对每位选手进行询问和指点。
“你打算做什么创意菜?”身为五星级酒店行政总厨的砦大厨问埋头处理大肠的柳凝。
他在比赛前认真看过所有参赛选手的海选视频,对她们有基本的了解,所以他很好奇在法国蓝带烹饪学院系统学习过西餐烹饪的柳凝要怎么做这道创意大肠料理,毕竟这是一道非常中式的菜色。
柳凝头也不抬,将节目组事先已经预清洗过的大肠整段浸泡在加了盐与柠檬汁的清水中反复搓洗:“我准备做一道红酒煨大肠配芥末鹅肝酱。”
“不觉得太过油腻吗?”
“会配以清脆爽口的蔬菜盏。”
砦大厨点点头。
另一边,赵洋双手负在背后,溜达到伍明媚跟前:“对这场比赛,有没有信心?”
“有。”伍明媚把清洗干净的猪大肠放进高压锅中。
“你有什么创意?”
“我要在草头圈子的基础上,对这道菜进行改良。”伍明媚抬头冲跟过来拍摄的录像镜头一笑,“获得同聿见共进午餐奖励的人非我莫属!”
赵洋忍不住笑了起来:“加油!”
三人在选手之间兜了一圈,回到评委席。
聿见因担心影响选手发挥,留在评委席上,待三人归位,颇期待地问:“三位老师觉得,哪位选手比较有创意?”
“我个人比较期待柳凝的红酒煨大肠配芥末鹅肝酱。”砦大厨直言不讳,“她将大肠这种非常中式的食材,完全以西餐方式进行烹饪,很想看看能碰撞出什么样的花火。”
贺大厨则不同:“乔笑绵的经历比较特殊,烹饪技巧娴熟,有种野蛮但旺盛的生命力,对大肠这类食材的把握不成问题,我好奇的是她要以怎样的创意打破排挡厨师身份的桎梏,将自己的厨艺提升至新境界?”
赵洋闻言微笑:“我有些担心施西,她对主题食材完全没有认识,发自内心地抗拒,拿的其他食材非常杂乱,很难想象她要如何搭配,才能制作出一道有创意又美味的菜品。”
“其实大肠是一种相当亲民的食材,焖炖炒卤炸,无论哪种烹饪方法,都可以很好地凸显它自身肥腴软糯的口感。我看到她菜篮里有彩椒、洋葱、午餐肉和牛油果,完全可以把大肠煮得熟烂,然后与彩椒、洋葱一起用竹签串成串,撒上大把香料,送进烤箱里烤得金黄酥香,同时以牛油果洋葱碎加一点点柠檬汁和少许甜辣酱打成沙司……”砦大厨脑海里已有一套完美方案。
“说得我垂涎欲滴,比赛结束,砦大厨也露一手吧!”赵洋才不同他客气。
被评委担心的施西此时毫无头绪,方寸大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高悬在比赛区前方巨大电子屏上的倒计时已过去二十分钟,而她的脑海里仍是一片空白。
位于她右前方的伍明媚把清洗干净的大肠放进高压锅中炖煮,配菜也先后切完,正准备调制红烧汁,侧身取调味瓶时瞥见全无章法的施西,她手上动作微顿,脾气使然,到底没能忍住,回过头来:“水里加一点点白酒或者柠檬汁,把大肠放进去反复搓洗,去除异味,然后煮熟煮透,煎炒烹炸,选一个你拿手的方法做,如果不完成比赛,你就要被淘汰了!”
料理台在她左侧的安萍萍本不想管她,但老好人本性终究占了上风。